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我自己回了家。江叙白也突然回来了。
那是个下着小雨的傍晚,我正在院子里收衣服,忽然听见院门"吱呀"一声。抬头就看见他拎着个褪色的编织袋站在门口,工作服上还沾着油渍,头发被雨淋得贴在额头上。编织袋的提手断了半截,随着他的脚步在地上拖出一道水痕。
"怎么突然..."我扶着腰站起来,肚子沉得让我动作笨拙。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衣架:"辞职了。"说完就低下头去晾衣服,手指在发抖,把衣架掰得咔咔响。
下午的时候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了我娘家。
晚饭时全家人都盯着他,我妈特意多炒了两个菜。江叙白埋头扒饭,首到我姐忍不住问:"好好的工作怎么说辞就辞?"
他这才抬起头,眼睛红得厉害:"老板不让请假...说生孩子顶多给三天。"筷子在他手里折成两段,"我不能让我媳妇一个人..."
饭桌上突然安静得可怕。我妈的勺子掉进汤碗里,溅起的汤汁落在我爸手背上,他都没察觉。我低头看着自己浮肿的脚踝,眼泪砸在桌沿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回到家后
那天晚上,江叙白蹲在院子里洗我换下来的孕妇装。月光下,我看见他后背的衣服破了个洞,露出晒得黝黑的皮肤——那是常年被厨房油烟熏烤的痕迹。他搓衣服的手突然顿住,盯着水盆发呆。我走近才看清,盆里漂着件婴儿的小褂子,是我嫂子昨天刚送来的。
"会好的。"我扶着肚子慢慢蹲下,把肥皂递给他。他接过肥皂时突然抓住我的手,掌心全是茧子,磨得我皮肤发疼。我们就这样在月光下蹲着,谁都没说话,只有肥皂泡在水面上"啪"地破裂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他把我那间西厢房的门修好了,合页上了油,开关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窗台上还多了个玻璃瓶,插着几支野姜花——估计是早起去田埂上摘的,花瓣上还带着晨露。
中午他非要去镇上采购,回来时扛着两大包东西。我翻开看,全是产妇用的:一次性床垫、产妇卫生巾、甚至还有罐黑芝麻糊。"超市阿姨说...这个下奶。"他结结巴巴地解释,耳朵尖红得透明。
现在他每天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连我去厕所都要守在门外。有次我半夜腿抽筋,刚哼了一声,他就从地铺上弹起来给我揉腿,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易碎品。揉着揉着,我突然感觉有水滴落在小腿上——这个在省城烟熏火燎的厨房里熬了多年的男人,正咬着嘴唇无声地哭。
离预产期还有一周时,他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灶台,说是月子期间要单独给我开小灶。我坐在藤椅上看他砌砖,汗水顺着他脖子往下淌,在后背画出一道道泥痕。我姐偷偷跟我说:"你男人...其实不错。"
是啊,虽然来得晚了点,但终究是来了。就像这九个月的委屈,虽然苦了点,但终究是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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