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白第一次缓缓开口跟我说以前的事。他告诉我……他陷入回忆中……
以下是江叙白的回忆
我十岁那年冬天，奶奶咳血咳得厉害。
她总是偷偷把带血的帕子塞进炕席底下，以为没人看见。可那天我放学回来，正撞见她佝偻着背，用指甲抠着帕子上发黑的血痂。
“奶奶……”我刚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老不死的，又在这儿装可怜？”我妈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把瓜子，边嗑边往地上吐壳。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把生锈的剪刀，一下一下铰着我的耳膜。
奶奶的手抖了一下，帕子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我妈突然一脚踩住。
“别捡了，晦气。”她碾了碾脚尖，白布上沾着泥，“整天咳啊咳的，是想让全村人都知道我们虐待你？”
奶奶没说话，只是慢慢缩回手，指节像枯树枝一样弯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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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听见西屋传来低低的呻吟。
我光着脚溜过去，从门缝里看见奶奶蜷在炕角，捂着胸口喘气。她的药瓶放在柜子上，可她的手够不着。
“奶奶，我给你拿。”我刚要推门，后衣领猛地被人拽住。
“谁让你多管闲事？”我妈揪着我的耳朵，指甲掐进肉里，“滚回去睡觉！”
我疼得眼泪首冒，却不敢出声。
“妈……”我小声求她，“奶奶难受……”
“难受？”她冷笑，“她活该！当年怎么对我的？现在遭报应了！”
她拽着我往东屋拖，我的脚后跟蹭在冰凉的地上，磨得生疼。
“再敢偷跑出来，今晚就睡猪圈！”她甩手把我扔到炕上，门“砰”地关上。
我缩在被窝里，听见西屋传来奶奶压抑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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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姐姐坐在桌前吃鸡蛋。
我妈给她剥壳，蛋黄油汪汪的，沾着她的指尖。
“慢点吃，别噎着。”她声音软得能滴出水，和昨晚判若两人。
我站在门口，肚子饿得咕咕叫。
“看什么看？”我妈瞥我一眼，“还不去喂鸡？”
我没动，盯着姐姐碗里的鸡蛋。
她察觉我的视线，故意咬了一大口，蛋黄渣子掉在桌上。
“妈，弟弟瞪我。”她撇嘴。
我妈抄起笤帚就抽在我腿上：“没出息的东西！跟你那老不死的奶奶一个德行！”
我咬牙没躲，笤帚疙瘩打在骨头上，闷闷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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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放学，我在小卖部偷了颗水果糖。
趁我妈不在，我溜进西屋，把糖塞进奶奶手里。
她的手心很烫，像块烧红的炭。
“奶奶，你吃……”我小声说。
她摇摇头，把糖攥紧了，却不肯剥开。
“留着……给你以后吃……”她喘着气说。
三天后，她死了。
药瓶是空的，就放在柜子上，谁都没动。
我妈站在炕边，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种奇怪的、解脱般的冷笑。
“终于清净了。”她说。
我站在墙角，手里攥着那颗己经化了的水果糖。糖纸黏在掌心，撕下来的时候，连皮带肉，疼得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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