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白找了一个高工资的工作,在京城当厨师。京城远,来回一趟车费抵得上我串两千串珠子。他舍不得请假,只能每天雷打不动地打视频。宝儿总把手机当宝贝似的捧着,小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好像这样就能碰到他爸下巴上的胡茬。有时候宝儿还生他爸爸的气,不准手机对着他!然后江叙白承诺给他买玩具,他才会乖乖的喊爸爸!
院子是个土院子。前几天下过雨,杂草疯长。这孩子太粘人,走哪跟哪,我连做饭都得单手抱着他。为了贴补家用,我接了串珠子的活计——一串五分钱,每天串到半夜,指腹被尼龙线勒出一道道红痕。
草,自然是没空拔的。也因为刚刚下过雨,我要是去拔草宝儿跟着,踩的都是泥!想着晒晒再拔吧!江母每天串门串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拔草了!
昨天傍晚,我正蹲在门槛教宝儿认蚂蚁,东厢房突然传来"咔嗒"开窗声。外出打工回来的江父叼着烟卷冷笑:"看这院子成啥了!草长得比人都高,懒死算了!"
我没应声,抓着宝儿的小手往屋里走。孩子却回头脆生生喊:"爷爷!草里有蚂蚱!"
窗户"砰"地摔上,震落半截烟灰。
今早推开门,我差点气笑——
东边菜畦旁的杂草被拔得干干净净,可那些带着泥的狗尾巴草、扎手的苍耳、散发着怪味的臭蒿,全堆在我西厢房门口!蔫头耷脑的杂草摞成小山,正好堵着台阶。宝儿蹲下来戳了戳:"妈妈,草搬家啦?"
我掏出手机,首接给江叙白拨了视频。
镜头对准杂草堆时,江叙白正在后厨片鱼。他围裙上沾着鱼鳞,左手虎口处还贴着创可贴。
"看看你爹的杰作。"我把镜头一转,东边光秃秃的黄土地和西边的杂草堆形成刺眼的对比。
菜刀"当"地剁在案板上。视频里突然闯入帮厨的惊呼:"江哥!鱼片切太厚了!"
江叙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明天就请假回来。"
"回来干嘛?拔草?"我打断他,"你爹就等着你回来当和事佬呢。"
宝儿突然踮脚凑近屏幕,举着朵蒲公英:"爸爸!草会飞!"他鼓起腮帮子一吹,白色绒球散在晨光里。
江叙白突然转身,我只来得及看见他抬手抹了把脸。
我拎起竹扫把,把杂草全扫到东厢房窗根下。扫帚刮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刺耳,扬起的尘土在阳光里像金色的雾。
东厢房的窗帘动了动,但没人出来。
晌午太阳最毒时,我特意抱着宝儿在院里大声说:"走,咱们去买冰棍!顺便给王婶送新串的手链去!"
——王婶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喇叭。
等我们举着冰棍回来时,窗根下的杂草堆己经不见了。菜畦边上倒多了个鼓囊囊的化肥袋子,隐约露出几根苍耳刺。
宝儿舔着化了的奶油,突然指着东厢房窗户说:"妈妈,爷爷在偷看。"
我抬头,正好捕捉到窗帘缝隙里一闪而过的影子。夕阳把那块褪色的蓝布照得透亮,像张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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