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麻木地坐在镜子前，往干裂的嘴唇上抹了姐姐给的口红。母亲在门外扯着嗓子催：
“快点！人家江家人都到饭店了！你再磨蹭，好男人都被挑光了！”
我盯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惨白的粉底盖不住眼下青黑，腮红打得像两团高原红，嘴唇艳得刺眼。
像个待售的劣质商品，努力包装自己最后的卖相。
他坐在饭店最角落的位置，白衬衫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干净的手腕。
和之前那些男人不一样——
- 他没有一见面就打量我的胸和屁股。
- 他没有吹嘘自己有多少存款、多少地。
- 他甚至没问我“会不会做饭”“能不能生儿子”。
他只是安静地给我倒了杯茶，说：“小心烫。”
就这一句话，我突然鼻子一酸。
“我叫江叙白，家里的情况媒人也跟你说过了吧！”
“就他了。”回家路上，我对母亲说。
母亲喜笑颜开，立刻掏出手机给媒人打电话：“成了！彩礼按之前说的八万八！”
订婚前一周，我才真正看清江家——
1. 他妈：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说：“我家叙白可是厨师，嫁过来你得天天给他打下手！”转头又嘀咕，“屁股这么小，怕是生儿子费劲……”
2. 他爸：蹲在门槛上抽烟，斜眼瞥我：“听说你高中毕业？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生娃是正经。”
3. 他妹妹：十八岁，躲在屋里玩手机，我打招呼时，她翻了个白眼：“又来一个想当我嫂子的。”
那晚回家，我拽着母亲的衣角，声音发抖：“妈，他家人不行……我不想订了……”
母亲脸色瞬间铁青，抄起鸡毛掸子就往我身上抽：
“明天就订婚了，你现在反悔？让我们老徐家把脸丢尽是不是？”
父亲在里屋吼：“彩礼钱都谈好了！由得你胡闹？”
我缩在墙角，看着手臂上红肿的檩子，突然笑了。
原来我的价值，就值八万八。
第二天，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在穿着姐姐买给我的红裙子，在简单廉价的订婚仪式上，在众人的起哄中和江叙白交换了戒指。
他低头给我戴戒指时，我小声问：“你为什么要娶我？”
他愣了愣，说：“我妈说你……勤快。”
我盯着他清秀的侧脸，忽然明白——
他和我一样，都是被家庭推着走的傀儡。
现在，我好像只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我好像一首没有勇气反抗，是我自己太懦弱了。
和江叙白相亲后的一个月，我们就领证了。
那天早上，我翻遍衣柜，找了件最像样的白衬衫——那是姐姐以前打工时穿剩的，领口己经有些泛黄。江叙白在民政局门口等我，手里捏着两张身份证，表情平静得像是在等一碗牛肉面。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张缴费单：“工本费九块。”
江叙白低头掏钱包，摸了半天，最后尴尬地看向我：“……忘带现金了。”
我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十块钱——那是我偷偷攒的，原本想买本二手自考教材。
结婚的九块钱，是我付的。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我连结婚证都是自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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