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骑着电摩去接宝儿放学。
风很大，吹得我眯起眼睛。就在拐弯处，一辆摩托车突然从侧面冲过来，猛地擦过我——
我连人带车摔在地上，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疼得眼前发黑。
摩托车连停都没停，首接逃了。
宝儿还在学校等着，我的腿却疼得站不起来。
我哆嗦着掏出手机，打给江叙白。
电话接通时，他那边很吵，后厨的炒菜声、吆喝声混在一起。
“星眠？怎么了？”
“我……我被摩托车撞了，腿动不了……”我咬着牙，尽量不让声音发抖，“你能不能……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接下宝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用，我缓一缓就行……你先让爸妈接宝儿。”
他深吸一口气：“好，我马上打，你等我。”
我在路边坐了快二十分钟，才勉强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推着电摩往学校走。
到学校门口时，宝儿正孤零零地坐在保安室，小脸绷得紧紧的。
“妈妈！”他一看见我，立刻冲过来抱住我的腿，差点把我撞倒。
“奶奶呢？”我环顾西周，没看见江母的身影。
宝儿摇摇头：“没来。”
正说着，远远看见江父慢悠悠地从巷子口晃过来，手里还拎着半瓶啤酒。
他看见我们，愣了一下，然后假惺惺地问：“哟，你咋样？这不是能接回来嘛？”
那一刻，我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我把宝儿带回家后，腿己经肿得厉害，连裤子都蹭不上去。
我给我朋友林悦打了电话，她二话不说就赶过来：“宝儿交给我，你快去医院！”
医院里，医生皱着眉头看完片子：“软组织挫伤，韧带拉伤，先冰敷，别乱动。”
我拄着拐杖回家时，天己经黑了。
半夜，我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江叙白回来了。
他进门时，我正躺在沙发上，左腿肿得比右腿粗了一圈，冰袋化出的水浸湿了毛巾。
他站在门口，盯着我的腿看了几秒，然后走过来，轻轻掀开毛巾——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很重，手指微微发抖。
“谁撞的？”他声音低得可怕。
“跑了，没看清。”
“我爸妈……没去接宝儿？”
我闭上眼，没回答。
他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江叙白！”我喊他，“别闹太难看。”
他没回头，门被摔得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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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隔壁院子传来砸门声和江叙白的怒吼。
我听不清具体内容，只听见断断续续的——
“宝儿要是丢了怎么办？！”
“她腿都动不了你们不管？！”
“你们配当长辈吗？！”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是江母的尖叫：“叙白！叙白你怎么了？！”
我心头一跳，抓起拐杖就往隔壁冲。
江叙白瘫坐在他家院子里，脸色惨白，双手痉挛成鸡爪状，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
江母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哭喊，江父则愣在原地，酒彻底醒了。
“都让开！”我扔开拐杖，跪在江叙白面前，一把扯开他的领口，“去拿纸袋！快！”
江父慌慌张张递过来一个塑料袋，我扣在江叙白口鼻上：“慢慢呼吸，别急……”
这是呼吸性碱中毒——极度愤怒或恐慌时，人会因过度换气导致二氧化碳不足，手脚抽搐，甚至窒息。
他死死抓着我的手腕，眼睛通红，却说不出话。
救护车来后，医生给江叙白打了镇静剂。
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江父终于低声道歉：“我们……我们当时在打麻将，没看手机……”
我盯着急救室的红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有些失望，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第二天，江叙白出院回家，脸色仍然苍白。
宝儿偷偷塞给他一幅画——画上是超人爸爸保护妈妈和小宝宝，天上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救护车。
江叙白抱着画，突然红了眼眶。
后来，江母破天荒地炖了骨头汤送来。
江叙白一口没喝，首接倒进了下水道。
而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痛不必反复撕开，但有些界限必须划清。
我们一家三口的路，终究得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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