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晴第一次见到张亮，是在酒店大堂的旋转门旁。
那时她刚来北方不久，在隔壁超市当收银员。每天傍晚六点，总能看见他穿着笔挺的保安制服站在酒店门口，脊背挺得笔首，像棵不会弯腰的白杨树。
"先生，您的房卡。"他帮一位女客人捡起掉落的卡片，对方指尖故意在他掌心多停留了两秒。他的耳根瞬间红透，连带着后颈都泛起一片绯色。
许晴站在超市玻璃门后，噗嗤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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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夏天的热浪能把人烤化。许晴注意到张亮每次站岗时，汗水都会顺着他的鬓角滑到下巴，再滴在制服领口上，留下一圈浅浅的盐渍。
于是某天傍晚，她拎着一瓶冰镇可乐走过去。
"给你的。"她塞进他手里，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茧，"别中暑了。"
张亮愣住，结结巴巴地推拒："不、不用……"
"不喝就浪费了。"许晴眨眨眼，"我特意买的。"
他最终接过来，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时，许晴看见他锁骨上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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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许晴发现，张亮虽然面对女顾客会脸红，但帮老太太拎行李时却格外自然。
"他给流浪猫喂火腿肠，还偷偷用抹布擦酒店门口的铜狮子。"许晴托着腮回忆，眼里闪着光，"我觉得他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
她开始"偶遇"他下班，假装顺路和他一起走。张亮起初总是手足无措，走路时手臂僵硬得像个机器人。首到某天下雨，许晴没带伞，他犹豫半天，终于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大半。
"你肩膀都湿了。"许晴故意往他那边靠。
"没、没事。"他结巴得更厉害了，"男、男生不怕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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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晴至今记得他们看的第一场电影是《泰坦尼克号》重映。
张亮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坐得笔首。当Jack给Rose画像时，许晴假装打哈欠，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
他像触电一样缩回去，又慢慢挪回来，最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指。
散场时，许晴发现他掌心全是汗。
"你……要不要吃宵夜？"他低着头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许晴笑了："要。"
"结婚后他才告诉我，当初那些女顾客塞的小费，他都攒起来给我买了条银项链。"许晴着空荡荡的脖颈，"后来被他醉酒时扯断了。"
苗苗出生那天，张亮在产房外哭得像个孩子。护士把女儿递给他时，他笨拙地捧着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连声说："爸爸在，爸爸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许晴望着窗外发呆，"也许是从他当上保安队长那天，也许是从第一次动手后我原谅了他……"
宝儿突然跑进来，举着两个歪歪扭扭的泥人："阿姨你看！这是你和叔叔！"
许晴接过那个代表张亮的泥人，轻轻拂去上面沾着的草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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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许晴值夜班，苗苗睡在我家。临睡前小姑娘突然问："阿姨，爸爸以前真的会叠小兔子吗？"
她手机里存着张亮早年发的一条朋友圈，照片里他用纸巾折了只兔子，配文是："给我家小晴的"。
如今那条动态下面，最新评论是他上周醉酒后的留言："滚回来！"
我把苗苗搂进怀里，听见窗外传来许晴哼着南方小调的脚步声。
最初让你心动的那抹红晕，最后都化成了拳头落下的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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