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里的霉味裹着沈砚腰间的沉水香往宋清棠鼻腔里钻。
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隔着粗布外衣蹭过自己后腰——方才躲避时他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按进墙缝里,后背抵着冰凉的青砖,连肩胛骨都硌得生疼。
"张统领的人往东边去了。"沈砚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吐息扫过她耳垂,"脚步重的是刀盾手,轻的是斥候。"他手腕微微翻转,反扣住她掐进自己皮肉的手指,指腹着她泛白的指节,"清棠,松松手。"
宋清棠这才惊觉自己指甲早没进他腕间,连掌心都沁出冷汗。
她慌忙要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像安抚受了惊的猫儿。
庙外传来铁器刮擦青砖的声响,是士兵用刀背敲地搜查。
张统领的公鸭嗓穿透雨前的闷雷:"那女仵作惯会耍阴招,连尸体都能摆弄出花样,仔细佛龛下、梁上——"话音未落,一声闷响突然从地底炸开,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撞地宫的顶。
禅房里的供桌"吱呀"晃了三晃,供果骨碌碌滚到门口。
士兵们的火把忽明忽暗,几个新兵下意识后退半步,刀鞘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
"什么东西?!"有人喊。
"地...地动?"另一个声音发颤。
宋清棠贴在暗格缝隙上的眼睫猛地一颤。
那声音她听过——上个月义庄停了具被雷劈的尸体,开棺时尸身突然抽搐,胸腔里就发出这种沉闷的、带着回音的闷响。
当时她剖开胸腔才发现,死者生前吞了半块磨盘大的鹅卵石,被雷火一烤,石头炸裂的动静便像地底传来的。
"是地下有东西!"有士兵的火把掉在地上,火星子溅到供桌的积灰里,腾起一小团烟。
沈砚的手指在她手背上点了两下,这是他们查案时约定的暗号:机会来了。
宋清棠迅速从袖中摸出个粗陶小瓶——这是她今早出门前塞进怀里的,瓶身还沾着义庄配药的朱砂粉。
她拧开瓶盖的瞬间,沈砚己经用佩刀挑开暗格的木板,两人猫着腰冲进禅房,她反手将瓶子砸向供桌下的积灰堆。
"轰——"
朱砂混着硫磺的浓烟轰然炸开,呛得士兵们纷纷捂鼻后退。
宋清棠拽着沈砚往佛像后跑,踩过满地断瓦时听见张统领的怒吼:"追!
别让那小娘们跑了!"
两人穿过偏殿,绕过坍塌的钟楼,脚下的青石板越来越湿——雨己经开始下了,打在残墙上发出噼啪的响。
沈砚突然拽住她往左侧一躲,两人闪进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夹道,霉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前面是藏经阁。"沈砚抹了把脸上的雨,刀尖挑起夹道尽头的草帘,"老庙的结构我查过,藏经阁后有间耳房,门轴坏了,从里面能闩住。"
耳房的木门果然"吱呀"一声开了。
宋清棠刚迈进去,后颈就撞上沈砚的手掌——他突然把她按在门后,刀尖抵住她耳侧的门板。
"有动静。"他屏息听了片刻,松开手时指尖还带着雨水的凉意,"是风声,虚惊。"
耳房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墙上挂着幅褪色的古画,画中是座朱门大院,院门前立着块刻着"玉衡坊"的石牌。
宋清棠的瞳孔骤然收缩——方才铁盒里的地图上,那个浸着血的红点,正是这画里朱门的位置。
"这是..."她踮脚去摸画轴,指尖触到画纸时突然顿住,"沈砚,画框是铜的。"
沈砚凑过来,刀背敲了敲画框边缘:"中空的。"他反手抽出她发间的银簪,挑开画轴的封蜡,一卷泛黄的绢帛"刷"地垂落——正是铁盒里那张缺了边角的地图!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宋氏仵作阴阳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二十年前的火场..."宋清棠攥紧绢帛,"老仵作说我父母是替玉衡坊的人验尸才招的祸。
这画,这地图..."
"清棠。"沈砚突然按住她的肩,"听。"
雨声里混进细碎的脚步声,是皮靴碾过碎瓦的脆响。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耳房门外。
"大人,这屋门闩着。"是张统领手下陈七的声音。
"踹开。"张统领的公鸭嗓带着笑,"小娘们能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慢着。"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沉稳中带着冷意,"宋姑娘是仵作,沈捕头是公门中人,两位大人这般动刀动枪的,传出去怕是不好看。"
宋清棠和沈砚对视一眼。这声音...是李大人?
"李大人这是要护着逆贼?"张统领冷笑,"那《阴阳验尸录》里藏着什么,您比我清楚!"
雨越下越大,打在房顶上像敲鼓。
宋清棠能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沈砚的手己经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逆贼?"李大人的声音更近了些,"张统领口口声声说逆贼,可有证据?
沈捕头查案有功,宋姑娘替死者申冤,倒成了逆贼?"
"李大人!"陈七急了,"方才在禅房暗格里搜出的铁盒,您也见了——"
"住口!"李大人突然提高声音,"陈七,去东边看看有没有漏网的老鼠。
张统领,借一步说话。"
脚步声渐远,雨幕里只剩下雨滴打在青瓦上的脆响。
沈砚的刀慢慢松了,宋清棠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被冷汗浸透,贴着墙的地方凉飕飕的。
"他们在对峙。"沈砚低声道,"李大人...或许不是敌人。"
"但张统领不会罢休。"宋清棠摸着怀里的铁盒,能感觉到《阴阳验尸录》的封皮隔着布料硌着心口,"玉衡坊、血玉诡咒、我父母的死...这画里的秘密,我们得弄清楚。"
话音未落,耳房的窗棂突然"咔"地一响。
宋清棠猛地转头,只见窗外闪过道黑影,雨幕里隐约能看见半块玄色腰牌——是张统领手下的暗卫。
"走!"沈砚拽着她撞开后窗,雨箭般砸在两人脸上。
他们踩着满地碎瓦往庙后跑,身后传来张统领的怒吼:"追!
给我往死里追!"
雨越下越急,模糊了视线。
宋清棠跑得肺都要炸了,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踉跄——低头一看,是截露出地面的断碑,碑上刻着"玉衡坊往生祠"几个字,被雨水冲得发亮。
沈砚突然停住脚步,拽着她躲进坍塌的照壁后。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边,带着雨水的凉意:"前面是悬崖,退无可退了。"
宋清棠抬头望去,雨雾中只能看见黑黢黢的山影。
她摸了摸怀里的铁盒,又看了看沈砚腰间的佩刀——这一路他们从暗格逃到耳房,从耳房逃到悬崖,可那些想要《阴阳验尸录》的人,似乎永远追在身后。
"清棠。"沈砚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雨水渗进她骨头里,"信我。"
他指了指悬崖边的老藤,又指了指下方被雨雾笼罩的深谷。
宋清棠望着他眼里的坚定,突然笑了——从小到大,她见过太多人对她避之不及,只有他,总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说"我在"。
身后传来火把的光,张统领的声音己经近在咫尺:"看你们往哪跑!"
沈砚拽着她冲向悬崖,老藤在两人重量下发出"吱呀"的响。
雨幕里,宋清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沈砚的呼吸,还有下方深谷里传来的、像是某种巨兽低吟的声音——那声音,和方才地底传来的闷响,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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