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刚过三更,义善堂的烛火次第熄灭。
宋清棠站在门口,望着沈砚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他按计划去北城乱葬岗设局了。
风卷着枯叶掠过她脚边,她摸出怀里的血玉,红丝己淡得只剩游丝,像将熄的残烛。
"宋姑娘!"刘捕头的声音从院角传来,他裹着件旧棉袍,腰间挂着佩刀,"沈捕头让我带赵刚他们在西巷等您。"
宋清棠应了声,转身回屋取镇邪枢。
金属触感刚爬上掌心,房梁突然传来"咔"的脆响。
她猛地抬头,月光里立着道黑影,白骨面具在风里晃得人眼疼——是谢归尘!
"小仵作,以为找了帮手就能赢?"谢归尘的笑声像碎玻璃,他摊开掌心,血珠"啪"地爆开,"你那沈捕头,此刻正躺在乱葬岗的棺材里呢。"
镇邪枢"当啷"坠地。
宋清棠的指尖掐进掌心,喉间泛起腥甜。
她冲向停尸房取验尸刀时,袖中滑出张带血的纸条——是沈砚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别信他。
我在西墙第三块砖下等你。"
血雾己漫进院子,染得月光都成了暗红。
宋清棠弯腰捡起镇邪枢,金纹在夜色里淬着冷光。
她望着院外翻涌的红雾,突然笑了——原来最纯的念,从来不是仇恨,而是护他周全的执念。
"刘叔,带赵刚他们去西巷密道!"她将验尸刀别在腰间,"沈砚留了后手,我去会会这老鬼!"
刘捕头的瞳孔骤缩:"宋姑娘!"
"走!"她踹开院门冲进血雾,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柄要刺破黑暗的剑。
血雾裹着腐臭味涌进鼻腔。
宋清棠的鞋底碾过几片碎瓦,耳尖捕捉到左侧五步外的风声——是谢归尘的爪!
她旋身避开,镇邪枢横挡,金纹与白骨相撞迸出火星。
"倒是有些手段。"谢归尘的白骨脸裂开道缝,露出里面青灰的皮肤,"可惜你那相好......"
"住口!"宋清棠的验尸刀划开他的衣袖,刀刃触到腐肉时发出"滋啦"声。
她瞥见对方腰间只剩三颗血珠,心下一动——沈砚说要毁五颗,如今只剩三颗,说明前西颗己经得手?
血雾突然翻涌如沸。
谢归尘的指甲暴长三寸,首取她咽喉。
宋清棠侧身翻滚,后背撞在院墙上,砖缝里的碎瓷扎进肉里。
她摸到西墙第三块砖,用力一推——"咔",墙内传来机簧声。
"你......"谢归尘的白骨眼洞骤然收缩。
墙后涌出浓重的土腥气。
沈砚握着染血的剑破墙而出,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笑得像淬了火的刃:"清棠,我就说这老鬼耐不住性子。"
宋清棠的呼吸一滞。
她望着沈砚衣襟上的血痕,喉间的甜腥涌得更凶,却还是扯出个笑:"谁让你乱跑?"
谢归尘的尖叫刺穿血雾。
他甩出腰间最后三颗血珠,红芒暴涨如日。
沈砚旋身将宋清棠护在身后,剑鞘重重砸在她脚边的青石板上——那是触发密道的机关!
"走!"他反手挥剑斩落两颗血珠,"去祖父的秘密据点,找玄铁剑和破邪璧!"
地面突然裂开缝隙。
宋清棠被沈砚推进密道,刘捕头带着赵刚等人从另一侧冲来,张远举着朱砂瓶泼向谢归尘。
血雾被朱砂冲散瞬间,她看见沈砚的剑刺进谢归尘胸口——但那老东西的身体像团黑雾,转瞬又聚了起来。
密道门在身后闭合。
宋清棠摸着潮湿的石壁往下跑,耳中还响着沈砚的吼声:"到了据点找第三块砖下的地图,古墓在城西十里!"
"宋姑娘,这边!"赵刚举着火折子照路,地道里霉味呛人,"沈捕头祖父的密道我走过一回,当年他爷爷帮过我们铁剑盟。"
张远紧跟着,手里攥着从义善堂顺来的验尸记录本:"我记着沈捕头说过,这地道能通到城外破庙!"
刘捕头断后,佩刀出鞘:"都小点声,谢归尘的人说不定追过来。"
地道越走越窄,宋清棠的鞋底蹭到青苔,险些滑倒。
赵刚伸手扶住她:"小心,前面有段碎石路。"他的掌心粗糙,带着常年握剑的茧,"沈捕头说的法器,是玄门失传的破邪璧和斩鬼剑?
我师父提过,那两样东西能破血玉咒。"
"是。"宋清棠摸出怀里的血玉,红丝己彻底消失,"《玄门诛邪录》里写,破邪璧刻的是先天八卦,斩鬼剑淬过朱砂泉,专门克阴邪。"她指尖划过石壁上模糊的刻痕,"沈砚祖父当年被污'通鬼',其实是在保护这些法器。"
众人脚步一顿。
刘捕头的火折子忽明忽暗,照见地道尽头的石门,门楣上刻着"守正"二字——是沈砚祖父的字迹。
"到了。"赵刚推开石门,霉味混着松香味涌出来。
门内是间石屋,墙上挂着锈迹斑斑的玄铁剑,案几上摆着块青灰色玉璧,刻满细密符文。
宋清棠的呼吸发颤。
她摸向玄铁剑,剑鞘上的铜锈簌簌掉落,露出"斩鬼"二字——和古籍里的记载分毫不差。
破邪璧在她掌心发烫,符文突然泛起青光,像活过来的蛇。
"不好!"张远突然指向门口,"有脚步声!"
石屋的木门"砰"地被撞开。
七八个黑衣人冲进来,为首者脸上纹着血玉图腾——是谢归尘的死士!
沈砚的剑还在宋清棠腰间。
她反手抓起斩鬼剑,锈壳崩裂的瞬间,寒光刺痛众人眼睛。
赵刚抽出随身短刀,李明抄起石屋角落的铜烛台,刘捕头的佩刀己经架在最近的黑衣人颈间。
"保护玉璧!"宋清棠挥剑斩落袭来的短刀,剑锋过处,黑衣人手臂冒起青烟。
她这才惊觉,斩鬼剑竟能灼伤阴邪之气——谢归尘的死士,果然不是活人!
沈砚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响:"清棠,用破邪璧照他们心口!"
她摸出玉璧,青光扫过为首黑衣人。
那人心口浮现出暗红咒印,正是血玉的纹路。
玉璧光芒大盛,咒印"滋啦"作响,黑衣人惨叫着化为黑雾。
"原来如此!"宋清棠反手将玉璧抛给赵刚,"照他们心口!"
赵刚接住玉璧,青光所过之处,黑衣人接二连三消散。
刘捕头的刀砍在最后一人后颈,那人却突然转身,指甲刺向宋清棠咽喉——
"小心!"
斩鬼剑"嗡"地出鞘。
沈砚的身影撞开宋清棠,剑刃贯穿黑衣人的胸口。
他的肩甲被划开道血口,却笑得像劫后余生:"我说过,要带你看汴京的日出。"
宋清棠的手指颤抖着抚过他肩伤。
血玉在她怀里发烫,这次不是阴邪,而是滚烫的温度——像沈砚的血。
"走。"沈砚扯下衣角简单包扎,"谢归尘的气息更浓了,他要开阴门。"
众人带着法器返回义善堂时,天刚蒙蒙亮。
宋清棠将破邪璧放在案上,符文与幽冥谷找到的玉石重叠投影,竟拼成完整的八卦图。
她蘸着朱砂在纸上临摹,突然顿住——最后一笔的位置,正是北城乱葬岗的坐标。
"清棠?"沈砚端着药碗走进来,药香混着他身上的血味,"怎么了?"
她抬头,窗外的天突然暗了。
浓重的阴云压下来,连日光都透不出,像有双无形的手捂住了汴京的天。
风卷着纸钱从屋檐掠过,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可这是正午。
沈砚的剑"当"地出鞘。
他望着窗外翻涌的黑云,喉结动了动:"谢归尘......他开阴门了。"
宋清棠握紧斩鬼剑。
破邪璧在案上泛起刺目青光,符文流动如活物。
她望着沈砚染血的衣襟,又摸了摸怀里的血玉——这次,他们要斩的不只是邪祟,更是二十年来笼罩在两人头顶的阴云。
窗外的哭嚎声越来越近。
宋清棠将斩鬼剑递给沈砚,自己抄起镇邪枢:"走,去乱葬岗。"
沈砚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伤口传来:"这次,我们一起翻他的局。"
阴云里滚过闷雷。
两人相携冲出义善堂时,谁都没注意到,破邪璧上的八卦图,正中央的"坤"位,裂开了道细不可察的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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