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下的潮气裹着腐叶味扑来,宋清棠的鼻尖立刻泛起凉意。
她扶着墙往下走,指尖触到一片滑腻——是青苔。
再往前摸索半寸,粗粝的石壁突然硌得指节生疼,她借着火折子的光低头,只见暗红色的痕迹像树根般爬满墙面,在火光里泛着暗褐。
"二十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指甲轻轻刮过那抹暗红,粉末簌簌落在掌心,"血渍氧化成这样,至少二十年。"
沈砚的短刀在身侧划出半道弧光,刀背敲了敲墙面:"二十年前,你父母......"
"别。"宋清棠打断他,掌心的血粉被攥成一团,"先看路。"
石阶尽头是个转折,三人猫腰转过弯,霉味突然浓了几分。
沈砚的火折子"噌"地亮起,照亮前方——足有半间屋子大的石室,中央立着青铜祭台,九根石柱像棋子般绕着祭台排布,每根柱身都刻着五爪龙纹,龙目处嵌着的夜明珠蒙着灰,却仍泛着幽光。
"龙纹是皇室规制。"沈砚的刀尖点了点最近的石柱,"但这纹路......"他眯起眼,"龙尾缠的不是云纹,是冥蝶。"
宋清棠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老仵作笔记里画过冥蝶——阴司引路的蝶,翅上斑点是死者生辰八字所化。
她摸出腰间的验尸铜针,针尾红绳无风自动,"这里的阴气......"
"被抽过。"守门使突然开口。
他的铜铃不知何时己收进袖中,指尖抵着石柱上的龙纹,"原本九柱锁阴脉,现在......"他指尖划过柱身一道极浅的裂痕,"有人用活祭血玉替换了镇石,封印松了七成。"
话音未落,沈砚的短刀"当"地磕在祭台下方。
宋清棠凑过去,只见青石地面凹着半道浅槽,槽里堆着几截白骨,最上面的颅骨眼窝对着她,像是在瞪视。
"扭曲成这样。"她蹲下身,铜针轻轻挑起一段肋骨,"死前应该在挣扎。"指尖拂过颅骨右侧,指腹触到一道极细的豁口,"刀伤,刃宽半寸,不是普通匕首。"她又捏起一段腿骨,在火折子下照了照——骨面泛着暗紫,像浸过毒。
"逆魂阵。"守门使突然出声。
他不知何时绕到祭台另一侧,金令在掌心泛着微光,"用活人生魂为引的阵,反噬时魂魄会在体内绞杀,骨头就会发紫。"他盯着宋清棠手里的腿骨,"这些人,是阵眼。"
宋清棠的喉咙发紧。
二十年前,父亲总在深夜翻书,书页间夹着的黄符上,她曾见过类似的阵图。"所以当年的大火......"
"不是意外。"沈砚突然插话。
他蹲在她身侧,指尖点着白骨旁的碎石,"这些骨头被埋过,但有人挖开过——看这土,上层是新填的,下层有炭灰。"他抬头时,目光扫过宋清棠发白的唇,"可能和你父母的案子有关。"
石室里的空气突然一滞。
宋清棠的铜针"啪"地掉在地上,她慌忙去捡,指尖却触到祭台底部一道缝隙。
她屏住呼吸,用铜针挑开缝隙里的泥,石板"咔"地响了一声——下面压着张泛黄的信笺,边角被虫蛀了几个洞,墨迹却清晰。
"阿棠?"沈砚察觉她的异样,伸手要扶,却见她突然僵住。
信笺上的字迹她太熟了——父亲教她习字时,总说"横要平,竖要首",这歪歪扭扭的"若我未归,请勿再启此门",分明是他最后一次出门前,在炭盆边匆匆写的。
"爹......"她的指尖抖得厉害,信笺被攥出褶皱,"你早就知道这里有问题?
你说去收尸,是不是就来的这里?"
沈砚的手轻轻覆在她背上,温度透过粗布短打传来。"别急,"他声音低哑,"我们慢慢看。"
"不用看了。"宋清棠突然站起身,信笺被她小心收进怀里,"他让我别再启门,但我来了。"她望着石室深处的黑暗,"他一定是想告诉我,这里藏着真相。"
话音未落,一声低沉的钟鸣突然炸响。
宋清棠的耳骨被震得发疼。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涌上来的,带着金石的嗡鸣,震得祭台上的青铜灯盏首晃。
沈砚立刻将她拉到身后,短刀横在胸前;守门使的金令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表面裂开一道细缝。
"这是......"守门使的声音变了调,"阴司钟?
不可能,阳间怎会有......"
钟鸣第二声响起时,石室的地面开始震动。
宋清棠踉跄着扶住石柱,抬头看见龙目里的夜明珠突然亮了——九颗珠子同时泛起红光,像九双睁开的眼。
"走!"沈砚拽着她往石阶跑,"先出去!"
守门使却站在原地,盯着裂开的金令喃喃:"不是阴司钟......是召唤。"他猛地转头,"他们要醒了!"
第三声钟鸣混着碎石坠落的声响,在宋清棠耳边炸成一片轰鸣。
她被沈砚半拖半抱地往石阶上跑,余光瞥见祭台中央的青铜纹路上,一道暗红的血线正顺着龙纹缓缓爬动,像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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