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穹顶又落下一块磨盘大的青石板,砸在距离宋清棠脚边半尺的地方,碎石溅起来划破了她的手背。
沈砚的手掌像铁钳似的扣住她手腕,带着她往左侧的断墙后躲。
身后传来捕快的闷哼——是张西被落石砸中了肩,可他咬着牙没喊疼,反而把怀里的药箱往宋清棠这边推了推。
"沈头!"宋清棠被拽得踉跄,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怀里发烫的血玉。
那温度透过层层布料灼着心口,像二十年前那场火又烧起来了。
父亲最后塞给她玉时,掌心也是这样的烫,"玉碎人全"的话在耳边炸响,她突然低头看向地面——原本刻着八卦的青石板正裂开蛛网似的纹路,幽蓝的光从裂缝里渗出来,像活物似的往众人脚边爬。
"活尸的怨气引动了阴脉!"她喊得嗓子发紧,"这地宫底下是空的,撑不住半柱香!"
沈砚的刀鞘重重磕在墙上,火星子溅起来又熄灭在灰尘里。
他回头扫过身后七个捕快,张西捂着流血的肩,李七的裤脚正往下滴着黑血——刚才被活尸抓的伤口己经开始溃烂。
他咬了咬牙,拽着宋清棠往右侧没被裂缝覆盖的石壁跑:"找支撑点!
老陈,你带着张西顶那块斜梁!
李七,把腰间的麻绳解下来捆住柱子!"
"沈头!"宋清棠突然顿住脚步,手电筒似的验尸灯往石壁上一照。
青灰色的岩石上有道半指宽的缝隙,缝隙里嵌着半截褪色的红绸,"这是标记!"她踮脚扯下红绸,上面的朱砂印子还没完全剥落,"戊时三刻,留径向东——是当年修地宫的工匠刻的!"
沈砚的瞳孔缩了缩。
他抽出佩刀往石缝里一撬,"咔"的一声,整块石壁竟像门似的往里错开半尺。
幽风裹着土腥气灌出来,里面黑黢黢的看不见底,但总比困在要塌的地宫里强。
"一个一个进!"他把宋清棠往缝隙里一推,自己反手接住踉跄的张西,"李七,你断后!
老陈,你扶着王二先走!"
宋清棠的后背蹭着石壁往里挪,验尸灯的光扫过头顶——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匠人张三"、"乙丑年冬"之类的字迹,有些地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箭头。
她突然摸到石壁上有道凹痕,形状像块玉珏,和怀里的血玉轮廓严丝合缝。
"沈头!"她转身喊,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撞出回音,"这玉......"
"先出去!"沈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被灰尘呛到的闷哑。
他正推着最后一个捕快往里挤,自己的左肩卡在石缝里,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刚才为了替王二挡落石,他用身体硬接了块碎石。
通道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宋清棠感觉脚下的岩石在抖,头顶的刻痕簌簌往下掉。
她心一横,把血玉往凹痕里一按——"咔"的轻响,整面石壁突然往里平移了三尺,露出一条更宽敞的隧道,隧道尽头隐约能看见月光。
"走!"她抓过最近的李七的手腕,"顺着隧道跑,别回头!"
沈砚最后一个挤进来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转身看着彻底坍塌的地宫入口,额头的汗混着血往下滴,却扯出个带血的笑:"小宋,你这玉......"
"跑!"宋清棠拽着他往前冲。
隧道里的风越来越大,吹得验尸灯忽明忽暗。
她听见身后传来类似指甲刮墙的声响,幽蓝的光又追上来了,在地面拖出扭曲的影子。
等众人跌跌撞撞冲出隧道时,月亮己经爬上了东墙。
宋清棠扶着树干喘气,怀里的血玉终于凉了下来,可她的手还在抖——刚才在隧道里,她分明看见石壁上的刻痕里渗出血来,和血玉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沈头!"张西突然指着远处。
二十丈外的山包上,有道火光"腾"地窜起来,映得半边天发红。
宋清棠的瞳孔骤缩——那是他们来时拴马的林子。
"调虎离山。"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解下外袍裹住宋清棠的肩,这才发现她的手背还在流血,"他们引我们进地宫,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十二具怨气尸的血祭......"
"己经开始了。"宋清棠摸出怀里的碎陶片,上面"血祭十二"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她抬头看向汴京方向,城墙的剪影像头蛰伏的兽,"今晚子时是阴至,他们要在子时前凑齐十二具尸......"
"回衙门!"沈砚翻身上马,伸手拉她。
他的掌心还带着血的温度,"我去调北城区的快刀队,你去义善堂取黑驴蹄子和糯米——那些活尸怕这个。"
"等等。"宋清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抵着他手臂上的伤口,那里的皮肤己经开始泛青,"尸毒入血了。"她从验尸箱里摸出银针,在火折子上烤了烤扎进他的血管,黑血立刻顺着针孔涌出来,"三日后满月夜,是阴门最盛的时候。
他们要在那天完成最后的仪式。"
沈砚盯着她染血的指尖,喉结动了动:"所以我们要在满月夜之前,端了他们的老巢。"
回到汴京时,城门己经落了锁。
沈砚亮出捕头腰牌,守城的老兵刚要放行,宋清棠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城墙上贴着新告示,墨迹还没干:"悬赏缉拿妖女宋清棠,通鬼害人,罪同谋逆。"
"是他们动的手。"宋清棠扯下告示,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血玉的事泄露了。"
沈砚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
他翻身下马,把宋清棠护在身后,目光扫过街角晃动的人影——三个穿玄色短打的人正往这边张望,腰间挂着和地宫里活尸一样的铜铃。
"去巡防司。"他压低声音,"我师父今晚当值,他那有密道。"
巡防司的后堂里,老提刑官拍着桌子摔茶盏:"十二具怨气尸?
血玉珏?
你们当老夫是听话本长大的?"可他的手指却攥紧了案上的卷宗——那是二十年前宋清棠父母被烧死的旧案,封皮上的灰尘被他抖得簌簌往下掉。
"大人。"宋清棠掀开验尸箱,取出半块染血的玉珏,"这是我父亲当年留给我的。
二十年前的大火,烧的不是通鬼的妖人,是知道血玉秘密的活人。"
老提刑官的手突然抖了。
他摸出怀里的半块玉珏,和宋清棠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玉上,原本浑浊的玉身突然泛起幽蓝的光,像极了地宫里裂开的八卦图。
"三日后,满月夜。"沈砚把佩刀"当"地一声拍在桌上,"他们要在城隍庙的地宫开阴门。
那里是当年玄门封阴脉的阵眼,我查过北城区的地契——上个月被个姓周的盐商买走了。"
老提刑官盯着合二为一的血玉,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去准备吧。"他从抽屉里摸出枚虎符,"北城区的快刀队归你们调遣。
记住,阴门开时,必须毁了血玉。"
宋清棠捏着虎符的手紧了紧。
她看向窗外,汴京的夜市还在喧嚣,可街角的灯笼却诡异地晃了起来——有穿玄色道袍的影子闪过,腰间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响。
三日后的满月夜,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血玉,突然想起父亲最后说的话:"玉碎人全。"
而此刻的汴京城,连月光都像被染了层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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