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惨叫刺破暮色时，宋清棠耳后根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那声音像被钝刀磨过的铁片，带着湿黏的腥气——是喉管被割开的声音。
她攥紧震魂钉的手沁出冷汗，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沈砚的刀光己经劈进了门里。
他玄色官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绑在小腿上的短刃，那是方才她替他收进靴筒的。
此刻他像柄淬了火的剑，剑锋所指处，三个腰间系铜铃的邪教徒踉跄后退，铜铃碎响里混着骨头断裂的脆响。
"小心脚下！"宋清棠突然拔高声音。
她看见左边第三个邪教徒的脚尖在青石板上勾了勾——那是触发机关的暗号。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抖，三枚烟雾弹顺着指缝滚了出去。
硫磺混着艾草的气息炸开，灰雾裹着火星子腾起，瞬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阿九！
往右三步！"她摸出怀里的罗盘，指针在雾里疯狂旋转。
听着左侧传来利刃劈空的闷响，她知道阿九己经避开了暗箭。
余光瞥见沈砚的身影在雾中如游龙，刀背磕在邪教徒手腕上，铜铃当啷落地，那是活尸怨气的引子。
"撤到香案后！"沈砚的吼声穿透迷雾。
宋清棠顺着声音摸过去，指尖触到檀木的纹路——是城隍庙旧有的供桌，被邪教徒改作了掩体。
她蹲下身，借着桌沿缝隙观察战局：赵刚的刀砍在邪教徒肩头，却像砍在棉絮里，那教徒脖颈诡异地扭转一百八十度，咧嘴露出染血的牙。
"活尸！"宋清棠倒抽一口冷气。
她看见那些教徒耳后青紫色的血管凸起如蚯蚓——这不是普通信徒，是被邪术操控的活尸！
前日在义庄验的那具尸体，后颈有个月牙形灼痕，此刻在为首的教徒耳后，同样的痕迹正在渗血。
"沈砚！"她扯下验尸箱上的红布，"活尸的怨气锁在颈椎！"前晚沈砚说的话突然撞进脑子里。
她摸出银制柳叶刀，沾了沾舌尖——这是老仵作教的，活人血能破阴毒。"砍他们后颈！"
话音未落，沈砚的刀己经划开了最近那具活尸的后颈。
黑血喷溅而出，活尸的动作骤然一滞，像被抽了线的傀儡栽倒在地。
其余官差跟着反应过来，刀光纷纷朝活尸后颈招呼。
铜铃声渐弱，却有更刺耳的尖啸从门内深处传来。
"往里面去！"沈砚抹了把脸上的血，刀尖指向庭院尽头的青砖墙。
那里有道半人高的地缝，飘出的风里带着腐肉混着檀香的怪味。
宋清棠摸出血玉，幽蓝的光比月光更亮，在砖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那影子里，分明是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骸骨。
密室的霉味是突然涌上来的。
宋清棠踩下第一级石阶时，鞋底黏了层滑腻的东西，借着火折子的光一照，是凝固的血，混着细碎的指甲盖。
墙上挂着七盏青铜灯，灯油不是寻常油脂，在火折子靠近时腾起幽绿的火焰——那是用尸油掺了磷粉熬的，专用来引阴魂。
"祭坛。"沈砚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宋氏仵作阴阳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宋氏仵作阴阳录最新章节随便看！
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漆盒，盒盖雕着九只衔尾蛇，蛇眼是血玉，和宋清棠怀里的那块一模一样。
盒边堆着七根香，香灰呈放射状散开，显然刚完成一场仪式。
"他们在召什么？"宋清棠指尖抚过祭坛边缘的刻痕——是大昭文字，"戊时三刻，阴门开，血玉引，活煞来..."她突然顿住，抬头时正撞进沈砚沉如深潭的眼，"我爹娘的血玉，和这盒上的...是一对。"
石缝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宋清棠刚要摸震魂钉，沈砚己经挡在她身前。
几十个活尸从西面八方涌出来，腰间的铜铃连成一片，像无数只手在挠人耳膜。
为首的是个穿玄色道袍的老者，左脸爬满紫斑，右脸却白得透明，分明是阴阳脸的邪术。
"宋姑娘。"老者阴恻恻地笑，"你爹娘的血玉，终于凑齐了。"他抬手抚过祭坛上的漆盒，"当年他们不肯用这对玉引活煞，现在，你替他们完成。"
沈砚的刀压得更低了。
宋清棠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那是他动杀心时的习惯。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在他掌心写了个字。
沈砚睫毛颤了颤，眼底闪过了然。
"想让我帮你？"宋清棠故意露出破绽，后退时踩在祭坛边缘的凹痕上。
沈砚的刀"当啷"落地，捂着左肩踉跄，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绽开红梅。
"没用的官差。"老者嗤笑，带着活尸逼近。
宋清棠能闻到他身上的腐臭味，混着浓重的朱砂味——那是长期接触阴毒法器的结果。
她指尖摸到怀里的血玉，冰凉的触感顺着血管爬遍全身。
"临！
兵！
斗！"她突然暴喝，血玉拍在祭坛上。
九只蛇眼同时亮起幽蓝光芒，漆盒"咔"地弹开，里面躺着块和她怀里一模一样的血玉。
两块玉共鸣的震颤震得活尸们踉跄，宋清棠趁机抓起震魂钉，钉头的朱砂混着她的血，"皆阵列在前！"
震魂钉穿透阴阳脸老者的后颈时，他的尖叫比铜铃还刺耳。
活尸们像被抽走了线，一个接一个栽倒。
沈砚弯腰捡起刀，刀锋抵住老者咽喉时，他突然笑了："晚了...血玉引动，活煞己经..."
"闭嘴。"沈砚的刀割开他的喉咙。
血溅在祭坛上，却没有落在两块血玉上。
宋清棠盯着漆盒里的另一块血玉，突然发现玉身有道极细的裂纹——和她怀里那块的裂纹，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圆。
密室突然安静下来。
青铜灯的幽绿火焰次第熄灭，只剩下月光从透气孔漏进来，照在两块血玉上，泛着冷冽的光。
沈砚的呼吸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他伸手碰了碰宋清棠的肩："清棠？"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祭坛下方。
那里有行被香灰盖住的小字，借着月光能看清："血玉成对，活煞归位，灭门之仇，终得昭雪。"
风从地缝里钻进来，卷起一片香灰，落在两块血玉的裂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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