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棠的膝盖几乎要软进青砖缝里，沈砚冲过来时带起的风裹着铁锈味的血气，她却只觉得那双手按在自己胳膊上的温度，比石台上的血玉还要烫。
“清棠？”沈砚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簪，贴着她嗡嗡作响的太阳穴。
她仰头看他，喉间发紧，刚才那团火还在视网膜上烧，“我...我看到了。”她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油皮短打的布料里，“我看到二十年前的火。我蹲在瓦砾堆里，我娘喊我快跑，我爹...我爹和我娘手里各攥着半块玉，红得像血。”
沈砚的瞳孔骤缩。
他垂眼看向她脚边那枚还在缓缓转动的血玉，表面的红光忽明忽暗，映出的孩童轮廓与她此刻苍白的脸重叠，像块被血浸透的皮影。
有什么东西在他记忆深处翻涌——祖母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枯槁的手指几乎要嵌进他骨缝里：“沈家被污‘通鬼’，因那血玉能引魂。记住，血玉有灵，唯有至亲之血方可唤醒记忆。”
“是你父母的血。”他声音发沉，拇指轻轻蹭过她发颤的手背，“这玉里锁着他们的记忆。”
“哗啦”一声脆响打断了对话。
赵刚踹翻最后一个试图反扑的黑袍人，腰间佩刀上的血珠溅在青砖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冲这边吼：“头儿！跑了个穿灰布衫的，撞开后墙暗门溜了！”
宋清棠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盯着那道被撞开的裂隙，风从里面灌出来，带着股陈腐的土腥气——那是只有地宫深处才有的味道。
“不能让他跑了。”她松开沈砚的手，弯腰捡起血玉，凉意顺着掌心窜进心口，烧得她眼眶发酸。
沈砚按住她欲抬的胳膊：“你现在——”
“我没事。”她打断他，将血玉塞进验尸袋最里层，用裹尸布仔细裹了两圈，“当年烧死我爹娘的人，可能就藏在这地道尽头。”她说着己经往前迈了一步，靴底碾碎半片带血的朱砂，“沈砚，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沈砚望着她挺首的脊背，喉结动了动。
他抽回腰间的铁尺别在身后，冲赵刚使了个眼色：“留两个人看押俘虏，其余跟紧。”
地道比想象中深。
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宋清棠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宋氏仵作阴阳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跳动的黄光里，青砖墙上隐约能看见暗红的符咒——和祭坛上的引魂阵同出一辙。
她指尖划过砖缝，沾了一手潮湿的苔藓，“这里应该是前朝的排水道，后来被改造成密道了。”
“头儿！这边有门！”前面的捕快用刀背敲了敲墙，闷响里混着空洞的回声。
沈砚上前一步，铁尺往门缝里一撬，“吱呀”声中，门内的景象让众人屏住了呼吸。
这是间不足两丈的石室，靠墙摆着张檀木案，案上堆着十几本线装书，封皮都被虫蛀得发黑。
最上面那本摊开着，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宋清棠只扫了一眼，血液便“轰”地冲上头顶——
“宋氏夫妇，擅解尸语，竟窥得血玉可引先皇阴魂之事。若留此二人，我教大计必败。当焚其宅，灭其口，斩草除根。”
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最后那个“根”字几乎戳破了纸页。
宋清棠的手指死死抠住案角，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像破了洞的风箱，“原来...原来他们不是因为‘通鬼’被烧，是因为知道了血玉的秘密...”
沈砚站在她身侧，能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的水光。
他伸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声音放得极轻：“清棠，我们己经摸到尾巴了。”
“尾巴？”她突然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凄厉，“这哪里是尾巴，是蛇窝。”她抬头看向石室尽头的暗门，那里有道极细的光漏进来，像把悬着的刀，“当年烧我家的人，现在说不定就坐在这道光后面。”
她转身抓起那本典籍，泛黄的纸页在她掌心发出细碎的响声。
沈砚看见她将书塞进验尸袋，血玉的轮廓隔着裹尸布顶起个小包，和典籍并排躺着，像两块压在她心口的石头。
“走。”她擦了擦眼角，声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去会会这位‘斩草除根’的主儿。”
沈砚应了声，抽回铁尺走在前面。
地道里的脚步声渐远，石室案角的烛火忽明忽暗，将宋清棠留在墙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低头看向验尸袋，隔着布料都能触到血玉的凉意，和典籍纸页的粗糙。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裂开了道缝——二十年来压在胸口的灰烬，终于要被风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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