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宋清棠的指尖还沾着晨露的凉意。
她绕过供桌前的长明灯,将腰间锦囊解下放在验尸台上,铜锁碰撞的轻响惊得梁上的灰雀扑棱棱飞起。
沈砚反手闩上门,外袍还搭在她肩头,带着他身上惯有的沉水香。
他抽出腰间佩刀挑亮灯芯,暖黄的光漫过验尸台,将锦囊里的碎布照得纤毫毕现——那是块半掌大的苏绣缠枝莲,金线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
宋清棠捏起碎布的手稳得像块玉,指甲盖却因用力泛着青白。
她记得昨夜在乱葬岗扒开腐尸时,这碎布是从女尸左肋处扯下来的,当时血污浸透了绣纹,此刻用显影粉擦去污渍,莲花的脉络竟与宫中绣娘说的“七七西十九朵”分毫不差。
“针脚。”她突然出声,指腹沿着布边,“普通绣娘走针是‘一上一下’,可这里……”她将碎布凑近灯盏,“每针都是‘三回九转’的锁金结,我上月在尚衣监见过老宫正演示——说是给帝后服饰滚边的手艺,学徒要练三年才能上手。”
沈砚的手顿在典籍上。
他从幽冥谷背回来的那摞旧书还摊在案头,纸页因沾了腐气泛着青灰。
“你是说,这碎布出自宫中之物?”
“不止。”宋清棠将碎布平铺在验尸台上,借灯影展开褶皱。
当最后一道折痕被抚平的瞬间,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在袖口内侧,一行细若蚊足的字迹顺着金线游走,“三日后,子时,御花园·水月亭。”
“这是……”她的喉结动了动,指尖几乎要戳进布面,“密语。”
沈砚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
他的影子罩住碎布,眉峰拧成刀刻的痕:“水月亭?”他转身抓起案头典籍,泛黄的纸页在指尖翻飞,“先帝实录里提过,那是玄门祭祀血玉的场所,二十年前南宫氏被灭后就封了,钥匙在司礼监锁着,连新帝登基都没开过。”
宋清棠突然想起怀里发烫的玉片。
她摸出“南宫遗脉·守魂者”的血玉,对着灯光时,玉中血丝竟像活了般蠕动。
“把水碗拿来。”她对沈砚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活死人身上取的残片,我试过遇水显影。”
沈砚递来青瓷碗的手带着薄茧。
当血玉浸入清水的刹那,水面腾起一缕暗红雾气,接着像被无形的手揉开的墨,缓缓勾勒出飞檐翘角的轮廓——是水月亭。
檐角铜铃的纹路,亭前九曲桥的弧度,与沈砚刚说的典籍记载分毫不差。红山朝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不是巧合。”宋清棠按住桌沿,指节泛白,“他们在预告地点。”
沈砚的拇指重重碾过典籍边缘,纸页发出脆响。
他突然抬头,眼底翻涌着暗潮:“今夜子时,我潜进宫。”
“胡闹!”宋清棠猛地站起来,外袍滑落也顾不得捡,“皇宫守卫森严,你当巡防营是摆设?”
“我伪造了夜间巡防文书。”沈砚从怀里摸出块铜印,在灯影下泛着冷光,“北城区捕头的腰牌能混过偏门,赵刚在宫外接应,万一出事……”他的声音低下去,“你带着血玉和碎布去刑部,找尚书大人。”
宋清棠盯着他眼底的决绝,突然想起三年前在乱坟岗,他也是这样红着眼说“我去引开活尸”。
她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能摸到脉搏跳得急:“要去一起去。”
沈砚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指腹擦过她眼角未褪的青痕——那是昨夜被活尸抓伤的:“清棠,万一我……”
“没有万一。”宋清棠打断他,从腰间解下验尸刀塞进他手里,“你若出事,我就带着血玉闯金銮殿,把他们的阴谋捅到天听。”
夜色漫进义庄时,两人己经换了身玄色劲装。
宋清棠将血玉贴身藏好,碎布用蜡纸包了塞进靴筒。
沈砚的佩刀在腰间坠着,刀柄缠着她去年送的红绳,此刻被夜色染成暗褐。
宫墙的影子在头顶蔓延时,宋清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沈砚的手掌覆在她后颈,带着体温的力度压了压——这是他们约好的“小心”暗号。
两人贴着墙角往御花园挪,绕过巡更的灯笼,避开值夜的太监,首到那座覆着青瓦的水月亭出现在眼前。
亭门虚掩着,漏出一线昏黄。
宋清棠刚要凑近,沈砚突然拽着她闪进树丛。
有脚步声从亭内传来,接着是道沙哑的男声:“血玉即将归位,陛下登基之日,便是南宫复兴之时。”
血液在宋清棠的耳中轰鸣。
她终于明白,这场从义庄开始的诡案,从无面女尸到守魂者,最终的漩涡竟卷向——龙椅。
沈砚的手指掐进她手背,疼得她倒抽冷气。
但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只能透过枝叶缝隙望向水月亭内——
烛火摇晃中,两个身影的轮廓渐渐清晰。
其中一个穿着玄色道袍,另一个……
宋清棠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那人身着明黄色暗纹锦袍,腰间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是当今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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