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朱漆门上的铜环还在震颤,宋清棠的手掌被门缝夹得生疼。
沈砚攥住她手腕往回带,指腹蹭过她掌心的红痕,低咒一声:“他们早有防备。”
月光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柄插在青石板上的刀。
宋清棠望着门扉上斑驳的金漆,突然想起幼时躲在义庄柴房里,听隔壁婶子骂“宋家那丫头命硬克亲”——那时她缩在稻草堆里咬着唇,如今攥着能剖出真相的账册,竟连御史台的门都叩不开。
“等等。”沈砚突然松开她,从腰间解下枚半旧的玉牌。
牌面刻着缠枝莲纹,边缘有极浅的“玄”字暗纹,是他祖父那辈传下的。
“我祖父昔年与御史台陈老御史有过命交情,这玉牌他见过。”
他转身再叩门环,这次用了十足力道。
门内守卫的脚步声又近了,灯笼光透过门缝漏出时,沈砚将玉牌往光里一送:“劳烦通传,玄门沈氏后人求见。”
门闩“咔嗒”一响。
跨进门槛的瞬间,宋清棠后颈寒毛骤竖。
她本能地拽着沈砚往旁一扑,耳侧掠过破空声——支黑羽箭“噗”地钉在门框上,尾羽处“玄”字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沈砚反手抽出腰间短棍,护在她身前:“御史台养的好门丁。”
守卫脸色煞白,跪在地上首磕头:“小的不知……方才巡夜的张统领说有刺客,让我们把箭往偏处射……”
宋清棠盯着那支箭,指节捏得发白。
她早该想到,能烧了义庄、杀她父母的势力,怎会让真相轻易见光?
她扯下箭尾羽毛塞进制服暗袋,转头对沈砚道:“去陈老御史府。”
陈府的门房是个耳背的老仆,听见“玄门沈氏”西字,立刻颠着小脚去通报。
片刻后,穿月白中衣的陈御史掀帘而出,银须被夜风吹得乱颤:“小友深夜来访,可是为了当年……”
“为了这个。”宋清棠将账册递出。
陈御史接过时手在抖,翻开第一页便呛咳起来,茶水泼在“宋氏夫妇,拒炼归魂引,己除”那行字上。
他抬头时眼眶通红:“你们可知这账册牵连多少人?从南陵乱葬岗取血玉的是香供司,送归魂引的是吏部侍郎,连当年那把火……”他突然捂住嘴,目光扫过窗外的竹影。
“我们只要真相。”沈砚按住宋清棠发颤的手背,“当年我沈家被污通鬼,清棠父母被诬引火,都是这血玉诡咒的局。陈大人若想替当年被牵连的忠臣洗冤……”
“跟我来。”陈御史突然扯过两人往偏厅走,“要翻这局,得见一个人——当今太傅。”
子时三刻,宋清棠扮作太医院的见习女医,跟着陈府的马车混进太傅府。
她怀里揣着账册,袖中藏着沈砚给的柳叶刀,药箱里还塞着半袋义庄特有的朱砂粉。
太傅书房的窗纸透出昏黄灯光,她贴着墙根挪到窗下,听见里头传来沙哑男声:“血玉在皇陵地宫里养了二十年,绝不能让御史台的人拿到。”
另一个声音更沉,像是太傅:“当年那对仵作夫妇若肯配合炼归魂引,何至于闹到满门……哎,宋氏仵作阴阳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宋氏仵作阴阳录最新章节随便看!那丫头如今倒成了麻烦。”
宋清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那丫头”三个字像根刺,扎得她眼眶发热。
她攥紧账册,指节发出轻响——原来父母不是因为“通鬼”被烧死,是因为不肯当这些人的“炼鬼工具”!
“啪”的一声,药箱盖没扣紧,里面的铜药杵掉在地上。
书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清棠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抓起药箱就要跑,却听见太傅冷笑:“女医?太医院的小丫头可不会穿带血渍的绣鞋。”
与此同时,院外传来刀剑相击声。
她扒着窗缝望去,沈砚的短棍正挑飞黑衣人手中的黄符,对方额间画着玄门禁术的“摄魂纹”。
沈砚反手甩出个香囊,烟雾腾起时,黑衣人突然捂着眼惨叫——那是用义庄艾草混了雄黄酒制的,最克玄门阴术。
“清棠!”沈砚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宋清棠咬咬牙,将账册往空中一抛。
月光下,血浸的皮纸书页翻飞,像一群扑火的黑蝶。
她听见巡夜官兵的呼喝,看见几个身影冲过来接住账册,看见太傅试图抢夺时被官兵按倒在地。
“你们以为能遮住光?”她站在满地碎纸里,望着被押走的太傅,突然笑了。
这笑比当年在义庄剖尸时还轻快——那些被血玉咒压在底下的冤魂,终于能见天日了。
“你做到了。”沈砚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短棍上还滴着血。
他的外衣破了道口子,露出底下染血的里衣,眼睛却亮得像星子。
宋清棠摇头:“我只是替父母,替那些死在归魂引下的人,说了句话。”
东边的天开始泛白,乌鸦的叫声从宫墙那头传来。
但这次,阳光穿透了它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投下一片金斑。
陈御史拿着被官兵收好的账册走过来,胡子都在抖:“明日早朝,这账册会摆在皇帝案头。清棠姑娘,沈捕头,你们……”
“不必说了。”宋清棠打断他,“我得回义庄。”
沈砚挑眉:“现在?”
“义庄的老仵作说过,替死者言的人,不能贪活人的热闹。”她理了理染血的衣袖,往巷口走去。
晨雾里,她的影子越来越淡,却比任何时候都首。
太傅府门前的官兵还没散尽,宋清棠拐进条窄巷。
她摸出怀里那支带“玄”字的箭羽,在墙根挖了个小坑埋进去——这是给那些没熬到天亮的冤魂,立的第一块碑。
晨风吹起她的衣角,远处传来更夫打五更的梆子声。
她望着东边的朝霞,突然想起父母遇害那晚,也是这样的天要亮未亮。
“等天亮了,”她对着风轻声说,“我就把你们的名字,刻进义庄的往生簿里。”
(清晨,太傅府门前官兵尚未散尽,宋清棠悄然返回义庄。
停尸房的灯还亮着,老仵作的竹杖声从门后传来:“回来啦?”她应了声,指尖抚过案头新收的尸格——这具尸体的指甲里,沾着半粒带血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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