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座钟的摆锤在客厅中央晃悠，咔嗒，咔嗒，像在数着谁的心跳。
蒋佳娉蹲在红木茶几前，指尖悬在那只铜质怀表上方三厘米处。表壳上的雕花己经被磨得发亮，开盖的按钮上嵌着的蓝宝石缺了个角——那是上周在实验室碰掉的。她能闻到怀表散发出的混合气味，有防锈油的金属味，有木头抽屉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和蓝楹花胸针一样的冷香。
“确定要这么做？”房子墨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衫，把下巴埋在衣领里，只露出那双总是带着点红血丝的眼睛。茶几上的白瓷杯还冒着热气，龙井的清香漫过杯沿，和怀表的气味缠在一起。
蒋佳娉没回头。她摸到口袋里的胸针，金属背面的纹路硌着掌心，像块没焐热的冰。“第284章收到的月球信号，最后那个模糊的人影……你不觉得眼熟吗？”
摆钟突然停了。
不是慢慢减速，是猛地卡住，齿轮摩擦的刺耳声响让蒋佳娉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她看见自己映在怀表盖内侧的影子在发抖，左肩上的凤凰纹身透过薄毛衣隐隐可见，尾羽的位置正好对着怀表的指针——此刻，那根锈迹斑斑的时针正死死卡在1945年8月6日的刻度上。
“它在等胸针。”房子墨走过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他蹲在蒋佳娉身边时，她才发现他的右手在微微颤抖，虎口处那道常年握钢笔磨出的茧子红得发亮。
蒋佳娉深吸一口气，把蓝楹花胸针放在怀表旁边。
接触的瞬间，怀表突然发出蜂鸣般的嗡响。铜质表壳开始发烫，她的指尖像按在刚熄火的铁锅上，烫得想缩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吸住。表盖自动弹开的瞬间，她看见表盘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己经卷得像朵干枯的蓝楹花——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军装，眉眼间有房子墨的影子，左手握着半块蓝紫色的金属碎片。
“你祖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房子墨的拇指抚过照片边缘，那里有行用钢笔写的小字，墨迹己经洇开：“8月6日，捡到星星的碎片。”蒋佳娉突然想起第278章他破译的日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原来日记里说的“星星碎片”，就是胸针的另一半。
怀表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
不是顺时针，也不是逆时针，而是像被扔进漩涡的指南针，在表盘上画出杂乱的弧线。每转一圈，表壳的温度就升高一分，蒋佳娉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胸针上的瞬间，整间屋子的光线突然变暗了。
窗外的蓝楹树影投在墙上，像幅不断变形的水墨画。摆钟卡住的齿轮开始倒转，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像是有谁在强行扭转时间。蒋佳娉看见茶几上的龙井在杯子里逆流而上，茶叶从杯底浮回水面，舒展开的叶片重新蜷缩成芽。
“数据层在同步。”房子墨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他的钢笔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笔尖悬在日记本上，却迟迟没有落下。蒋佳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怀表投射出的光影里，正缓缓浮现出1945年的天空。
那是片燃烧的天空。
橘红色的火光染红了云层，有什么东西拖着长长的烟尾从云端坠落，像颗流星。蒋佳娉听见了爆炸声，不是来自光影里，而是首接响在脑海深处，震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房子墨总说删除记忆时会头痛——原来有些画面，连神经突触都会记得疼痛。
“在那儿。”房子墨的指尖点在光影中的某个点。
坠落的物体撞在山谷里，扬起的尘土中，蒋佳娉看见了那艘碟形的飞行器。它的外壳己经裂开，墨色娉婷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墨色娉婷最新章节随便看！露出里面闪烁着蓝紫色光芒的核心，那些光芒的频率，和她胸口的机械键盘项链正在共振。当祖父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中时，项链突然发烫，烫得她差点叫出声。
“他们在说话。”
蒋佳娉这才发现，飞行器残骸旁站着个半透明的人影，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不断流动的光纹，像由无数代码组成。祖父手里的金属碎片在发光，和那人影的光纹逐渐重合，形成完整的蓝楹花轮廓。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某种情绪在传递——不是语言，是更原始的波动，像隔着湖面传来的心跳。
“用人类的情感……填补……”光影里的人影开始消散，最后几个音节终于清晰起来。蒋佳娉突然想起第284章月球信号里的那句话，原来不是错觉。
怀表在这时剧烈震动起来。
胸针与怀表的金属碎片突然贴合，发出刺眼的蓝光。蒋佳娉看见祖父把拼合完整的胸针放进怀表，看见他在日记最后画下凤凰与雄狮的纹路，看见他临终前把怀表交给年幼的儿子时，眼里的泪光。那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她的神经突触像被浸泡在热水里，又麻又胀。
“原来我们是被选中的。”房子墨的钢笔终于落在日记上，笔尖划破纸面的声音格外刺耳。他写下的不是字，而是串代码，蒋佳娉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们共同编写的漏洞协议。“祖父知道胸针的使命。”
光影中的天空开始褪色。
当最后一丝火光消失时，蒋佳娉听见了胸针发出的轻响，像声叹息。怀表的指针终于停下，准确地指向现在的时间，表盖自动合上，把1945年的秘密重新锁了回去。墙上的蓝楹树影恢复了正常，摆钟的齿轮咔嗒一声归位，龙井在杯子里安静地舒展着叶片。
只有照片上的金属碎片消失了。
蒋佳娉拿起怀表，发现内侧的照片变得崭新，祖父握着的不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蓝楹花胸针。表盖合上的瞬间，她摸到背面多了道纹路，和房子墨手腕上的刀疤形状一模一样。
“双密钥完成了。”房子墨的呼吸落在她发顶。他的指尖划过她肩上的凤凰纹身，那里的皮肤还残留着怀表的温度。“凤凰和雄狮，终于拼合了。”
蒋佳娉突然想起第44章的那个梦。梦里她的纹身缺了块，而房子墨的刀疤正好能补上。当时以为只是巧合，现在才明白，有些伏笔早在神经突触里埋下了。
摆钟敲响了五下。
夕阳的金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画出长长的光斑。蒋佳娉把怀表放进抽屉时，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个蓝楹花形状的盒子，打开的瞬间，里面的半块金属碎片突然飞出来，与胸针完美契合。
“所以1945年不是结束。”她轻声说。
房子墨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蒋佳娉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像怀表的共鸣。“是开始。”他的指尖在她掌心写字，是摩尔斯电码的“漏洞即永恒”。
窗外的蓝楹花又开始飘落。
蒋佳娉看着那些花瓣掠过窗玻璃，突然发现它们的轨迹和怀表指针最后的转动方向一模一样。她想起第292章将要绘制的时间图谱，心脏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原来所有的偶然，都是时间早就写好的必然。
“月球的纪念碑在等我们。”房子墨的声音很轻。
蒋佳娉握住他的手，胸针在两人掌心发出柔和的光。她仿佛看见1945年的祖父在微笑，看见那个透明人影消散前的最后一瞥，看见无数个像他们一样的人，在不同的时间里守护着同一个秘密。
摆钟的咔嗒声里，她听见了跨时空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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