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记药铺里,七盏青白灯焰同时爆开,碎火如雨。
最后一滴灯油溅在账簿焦黑的破洞上,火苗“嗤”地窜起,照得窗玻璃像一面扭曲的铜镜。
镜中倒影——云逸的半边脸己化作旋转星云,六条机械臂破背而出,正冷冷地盯着他自己。
他猛地后退,撞翻了药柜。
柜中陈年药材倾泻:当归、朱砂、龙骨……却在落地前化作灰白齑粉,齑粉里浮出细小齿轮,叮叮当当滚回暗格。
暗格深处,那枚“天璇”空缺像一张饥饿的嘴,等着他把手伸进去。
张伯的晶化左臂还卡在他颈后,冰冷刺骨。老人目中的红光忽明忽暗,声音像锈铁刮过瓷片:
“门己开,钥匙在你。进去,或让全镇陪葬。”
云逸咬破舌尖,血腥味压住眩晕。
他反手扣住张伯手腕,用力一掰——“咔嚓”,晶臂断落,断面喷出星屑而非鲜血。
张伯踉跄,撞碎药柜,整个人陷进墙里,齿轮嵌进砖缝,像被机关吞了一半。
暗格深处,黑血凝成的北斗星图忽然旋转,化作一道漩涡。漩涡中心,透出幽绿冷光,像井底升起的月。
云逸抱起吓呆的孩童,踏入漩涡。
一步落下,己非药铺。
脚下是悬空青铜栈道,两侧深渊里浮着七口水晶棺,棺中皆是他自己:或少年、或中年、或白发苍苍,却都半融半铜,胸口嵌着残缺星晷。
最末一口棺空着,棺盖半掀,像专等他躺进去。
张伯的声音从栈道尽头传来,带着空旷回音:
“丙辰年,七人守灯。六人成棺,一人守门。守门人亦是我,亦是你。”
栈道尽头,立着一座铜门。门高三丈,门环是一对交缠的螭龙,龙目空洞,却渗出星屑。
门环下,沈砚盘膝而坐,玄袍被深渊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胸口星晷缺口仍在流血,血滴落铜门,锈迹便退一分。
“我守了十年,等钥匙。”他抬眼,灰白瞳孔映着云逸,“把月见给我,星蚀可止,镇民可活。你若信我——”
话音未落,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蚀光星律 铜门内传来孩童哭喊。云逸透过门缝,看见祠堂天井里,铜线牵着的十余童被悬在半空,脚下是翻滚的星陨藤。
沈砚亦看见,面色骤变,袖中铜线飞出,却被深渊风刃斩断。
“门后不是我。”他哑声,“是阁老。”
金羽雀从云逸怀里挣出,落在铜门龙环上。雀喙啄龙目,啄出一粒青玉——月见。
月见入手冰凉,中心血星却滚烫。云逸想起张伯那句“守门人亦是我”,忽然明白:钥匙并非月见,而是守门人的血。
他划破掌心,血滴入龙目。龙环转动,铜门轰然开启一线,透出刺目白光。
门后,正是祠堂天井。阁老立于井口,六臂托着星图心脏,心脏缺口正对云逸掌心。
“钥匙来了。”阁老声音像万千齿轮同时咬合。
云逸把孩子推向沈砚,自己迎上去。双方相距十步,星陨藤破土而出,缠住他脚踝。
阁老抬手,心脏缺出一道光,照在云逸掌心晶痕。晶痕迅速蔓延,顺臂而上,所过之处血肉化铜。
剧痛中,他听见孩童哭、雀鸟叫、张伯在远处低笑。
最后一刻,他猛地将月见塞入心脏缺口。
轰——
白光炸裂,天井塌陷。星陨藤枯萎,铜线崩断。孩童坠落,被沈砚接住。
天光破雾,照在废墟上。祠堂只剩半堵墙,墙上焦黑八字:星蚀将至,阁老殉道。
云逸跪坐在瓦砾间,右臂己全铜,左眼却映着完整天璇。月见碎成齑粉,风一吹,散作星屑。
沈砚抱着孩子,声音沙哑:“门己关,星蚀延后二十六日。二十六日后,你若不死,再来取我性命。”
说罢,他转身走入晨雾,背影渐渐透明,像被铜镜收回。
金羽雀栖在云逸肩头,啄了啄他晶化的指尖。
云逸抬眼,雾散处,青溪镇废墟上,一株小小的青铜树苗破土而出,枝头挂着半面星晷,缺口正对东方。
他听见自己心跳与树苗齿轮同频,像两把钥匙在锁孔里轻轻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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