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系围裙的动作总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精准。
洛乐坐在餐厅岛台旁，指尖无意识着那枚旧硬币。黑曜石台面反射着厨房顶灯的冷光，将叶欢垂眸调香料的侧影切得锐利分明——她正把研磨好的迷迭香粉倒入玻璃罐，手腕转动的弧度与三天前在谈判桌上推文件时如出一辙。
“北非产的迷迭香含桉叶素更高，”叶欢忽然开口，将标着“RO”字样的罐子推向岛台另一侧，“比地中海产区多12%的挥发性成分。”
硬币在洛乐掌心转得更快了。三天前，神秘组织的能源特使在谈判桌上拍过一份文件，关于潮汐能专利的全球布局图。当时叶欢正用银叉轻轻敲击餐盘边缘，三短两长的节奏，和此刻研磨器碰到玻璃罐的声响完全一致。
“厨房秤校准到0.1克精度了？”洛乐忽然问。
叶欢抬眸时眼底带着笑意：“你转动硬币的频率变了，说明数据模型遇到断点。”她转身从烤箱取出烤盘，西班牙海鲜饭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虾仁要选阿根廷红虾，体长必须超过18厘米——就像谈判时对方给出的利润分成比例，看似，实则暗藏产地限制条款。”
洛乐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屏幕上是潮汐能专利的全球分布图。红色标记密密麻麻覆盖五大洲海岸线，唯有非洲西北部被一片空白隔开。叶欢用银勺敲了敲海鲜饭里的藏红花，橙黄色粉末在米饭间晕开：“摩洛哥的丹吉尔港，潮汐落差比图上标注的高0.8米。”
硬币突然停在指尖。洛乐盯着屏幕上空白区域的经纬度，那串数字和叶欢上周调咖啡机时输入的参数完全相同。三天前特使提到“能源数据共享方案”时，叶欢正往他的汤里加黑胡椒，三勺的量，不多不少，恰好是洛乐计算出的谈判底线误差值。
“需要现在联系法务部？”洛乐问。
叶欢正把罗勒叶铺在海鲜饭表面，叶片排列的角度形成微小的锐角：“等这锅饭熟。”她抬手理了理围裙领口，棉布上绣着的藤蔓图案在特定角度下会显现暗纹——那是洛乐昨天才破解的星沉集团内部通讯密码，此刻藤蔓的走向正指向屏幕上非洲空白区的中心坐标。
厨房计时器跳到时，叶欢突然把围裙解下来铺在岛台上。在蒸汽的熏蒸下，布料纹理间浮现出更细密的纹路，像电路板上的导线，最终汇聚成一个微型风车图案。“新能源项目的真正目标，”她用指尖沿着纹路游走，“从来不是收购专利，而是切断神秘组织的能源矿供应链。”
洛乐的目光落在风车图案的叶片角度上，37度，正是他上午在董事会提出的矿场开采限制角度。叶欢拿起一把餐刀，刀尖在饭粒间划出一道弧线：“这道海鲜饭里的鱿鱼圈，对应他们在纳米比亚的三个中转站。”她挑出三个完整的鱿鱼圈摆在盘边，“今晚零点，这三个站点会同时收到‘食材变质’的预警。”
硬币被重新握在掌心，温度比刚才升高了0.5度。洛乐看着叶欢把海鲜饭分装成两份，餐盘边缘的釉彩在灯光下折射出蓝光——和蝴蝶发卡启动定位功能时的光芒频率完全同步。“你围裙上的暗纹，”他忽然开口，“用的是孤儿院那台旧打印机的像素编码。”
叶欢递过餐盘的手顿了顿。蒸汽在她睫毛上凝成水珠，滚落时像极了多年前在孤儿院，她把偷藏的饼干塞给洛乐时，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那台打印机，”她轻声说，“还能打印出孩子们的体检报告。”
洛乐的指尖触到餐盘边缘的蓝光，突然想起三天前谈判桌上，特使出示的那份“孤儿院儿童基因实验报告”。当时叶欢正用勺子搅拌咖啡，泡沫形成的漩涡，和此刻海鲜饭里橄榄油的漩涡惊人地相似。“报告里的儿童编号，”他低声道，“第三页被人用柠檬汁处理过，显现出的矿场坐标，和你围裙暗纹完全重合。”
叶欢拿起叉子的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当金属碰到瓷盘发出轻响时，洛乐的手机恰好震动——是安全部门发来的加密邮件，附件照片里，神秘组织的全球能源矿分布图上，每个矿点都被标注了不同的食材名称。“他们用‘香料’代指稀土矿，”叶欢的声音很轻，“用‘海鲜’代指沿海能源中转站。”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洛乐看着叶欢重新系上围裙，暗纹在阴影中隐去，只剩下“LL”的刺绣在领口若隐若现。那是他名字的缩写，也是星沉集团最新研发的能源过滤系统代码。“明天的董事会，”他说，“我会提议启动‘厨房计划’。”
叶欢转身时，蝴蝶发卡从她领口滑出来，在灯光下闪了闪。那光芒的频率，和洛乐此刻的心跳完全一致。“我己经在围裙口袋里备好了方案，”她笑着说，“用面粉写的，遇水才会显现。”
海鲜饭的香气漫过整个餐厅时，洛乐忽然明白，那些看似随意的烹饪细节，从来都不是巧合。就像多年前在孤儿院，叶欢总在他被欺负的第二天，“恰好”做了他爱吃的红薯饼；就像三天前谈判陷入僵局时，她“恰好”端来的热可可，温度刚好能让他冷静到重新计算数据模型。
当最后一粒米饭被送入口中，叶欢的围裙口袋里传来轻微的纸张摩擦声。洛乐知道，那是她用面粉写的方案正在吸收空气中的水汽，就像他们之间那些未曾言说的默契，总在最关键的时刻，悄然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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