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船的金属外壳撞上浮冰时，发出的闷响像巨人在啃噬坚硬的骨骼。叶欢将挡风玻璃上的霜花抹开一道弧形，指尖触到的玻璃温度低得像要粘掉一层皮。
"北纬78度12分，东经13度45分。"洛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硬币转动的轻响。叶欢回头时，正看见她捏着那枚磨得发亮的旧硬币，在控制台上的海图边缘轻轻敲击，"特使的信号在三小时前突然从挪威斯瓦尔巴群岛消失，这里是最后一次定位的漂移范围。"
硬币第17次落在海图上的冰原标记处时，叶欢脖颈间的蝴蝶发卡突然闪过一道极淡的蓝光。那光芒在船舱顶灯的冷光下几乎难以察觉，却让洛乐的指尖猛地顿住——这是发卡启动全球定位追踪模式的特征，比预设反应提前了整整七个小时。
"它好像不太喜欢这片海域。"叶欢抬手按住发卡，冰凉的金属翅膀在掌心微微震颤，像被冻住的蝶翼在挣扎着扇动。三天前在马德里的谈判桌上，当那位自称能源特使的男人甩出孤儿院儿童基因报告时，洛乐当场撕毁文件的动作带起的气流，让这枚发卡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异常。此刻在北极圈的寒风里，它的震动频率己经接近叶欢腕间脉搏的两倍速。
洛乐的目光从海图移到叶欢握着发卡的手上。她注意到叶欢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对方陷入某种回忆时的标志性动作——就像上次在新能源实验室看到潮汐能专利上的指纹印记时一样。
"启动热成像扫描。"洛乐突然俯身按下控制台左侧的红色按钮，硬币被她随手别在衬衫口袋里，金属边缘透过布料硌着锁骨，"这片海域有七个废弃的苏联时期气象站，其中三号站的位置刚好在信号消失点的磁场异常区。"
叶欢看着屏幕上缓缓展开的热成像图谱，发卡的震动突然变得有规律起来。蓝光每闪烁三次，屏幕边缘就会弹出一组新的坐标参数，像某种隐秘的摩尔斯电码。她忽然想起在跨境电商收购战时，洛乐曾说过这枚发卡的芯片能与特定频率的电磁信号共振——当时她以为只是商业谈判的隐喻，首到此刻亲眼看见数据流顺着蝶翼形状的纹路在屏幕上流淌。
"蝴蝶的翅膀每秒钟扇动五次时，能引发千里之外的风暴。"叶欢轻声说，指尖跟着发卡的震动节奏在控制台上轻点，"现在它的频率是每秒七次。"
洛乐的视线落在她翻飞的指尖上。那些在键盘上敲出代码风暴的手指，此刻正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抚摸着发卡的纹路，仿佛在解读某种古老的图腾。三天前在谈判室，当特使提到"能源共生实验"时，叶欢突然僵硬的脖颈线条，和此刻被发卡蓝光映照的侧脸，重叠成一个让洛乐心脏发紧的轮廓。
"热成像显示三号站有持续热源。"洛乐将屏幕亮度调高两格，冰原上的废弃建筑在图谱里呈现出不规则的橙红色块，"形状像极了我们在潮汐能专利里见过的实验舱布局。"
叶欢的呼吸顿了半秒。她记得那份专利文件里夹着的泛黄照片，孤儿院的孩子们穿着蓝色实验服站在类似的舱体前，最左边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发间别着的塑料蝴蝶发卡与她此刻戴着的，有着惊人相似的弧度。
"把发卡的追踪权限同步到我的终端。"洛乐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它的定位精度比船上的雷达系统高0.3个误差级。"
叶欢解开发卡背面的微型接口时，金属触点碰到指尖的瞬间，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感。这是洛乐三个月前为发卡升级的功能——只有在她主动授权时，才能激活全球定位共享。数据流通过连接线涌入控制台的瞬间，屏幕上的热源轮廓突然清晰起来，在建筑底层浮现出一个蝶形的红色区块。
"是能源核心舱。"洛乐的硬币从口袋里滑出来，在掌心转得飞快，"苏联时期的地热发电装置改造的，改造技术和星沉集团新能源实验室的早期方案高度吻合。"
叶欢看着那个蝶形区块，忽然想起在孤儿院档案室找到的旧报纸。1999年的头版新闻配着模糊的照片，北极圈某气象站发生神秘爆炸，报道里提到的"蝴蝶形能量装置"当时只当是科幻噱头。此刻发卡的蓝光正随着屏幕上的红色区块脉动，像两颗隔着冰原共振的心脏。
破冰船穿过最后一道浮冰带时，驾驶室的玻璃窗上凝结出美丽的冰花。叶欢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化开一小片水雾，她用指尖在雾面上画了只简笔画蝴蝶，翅膀的弧度刚好框住远处冰原上的灰色建筑。
"还有十五海里。"洛乐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划出一道蓝色轨迹，"气象站的主供电系统应该早就瘫痪了，但那个蝶形舱还在运转——需要给你准备防寒服吗？"
叶欢转头时，正看见洛乐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件黑色冲锋衣。衣服领口别着枚银色蝴蝶胸针，是上次跨境电商收购案结束后，洛乐在米兰时装周拍下的定制款。此刻胸针的反光落在洛乐锁骨处，与她口袋里露出的硬币边缘形成奇妙的呼应。
"你的旧伤在低温环境会加重。"叶欢突然伸手按住她去拿防寒靴的手。洛乐的指尖冰凉，这是童年在孤儿院冻伤留下的后遗症，每次气温低于零下十度就会变得僵硬。叶欢记得在档案室看到的医疗记录，那个冬天洛乐为了保护一枚蝴蝶发卡，在雪地里待了整整一夜。
洛乐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1999年爆炸案的幸存者名单里，有个代号'北极星'的研究员。"她的拇指着叶欢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烫伤疤痕——那是上次处理新能源数据时被短路的电线烫到的，"国际刑警的档案显示，他现在是神秘组织的首席能源顾问。"
叶欢的呼吸滞了半秒。她想起在哈佛图书馆找到的加密文件，里面提到"北极星计划"的核心是通过基因改造，让人类对特定频率的能源波产生感知力。而实验对象的筛选标准里，第一条就是"对蝴蝶形状的物体有先天敏感度"。
发卡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震动。叶欢低头时，看见蝶翼内侧的微型屏幕上跳出一行绿色代码——这是洛乐设置的紧急预警，当追踪目标进入危险范围时自动触发。屏幕上的红色区块正在收缩，边缘泛起不规则的锯齿状波纹。
"他们在销毁数据。"洛乐猛地将船速提到最大，引擎的轰鸣震得控制台都在发颤，"启动备用追踪器，我要知道核心舱的实时能源读数。"
叶欢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代码流像瀑布般倾泻在屏幕上。她破解过无数加密系统，却第一次在敲击键盘时感到指尖发颤——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屏幕上跳动的能源频率，与她小时候在孤儿院听到的催眠曲旋律有着诡异的重合。
"找到了。"她调出一组波动曲线，红色的能量峰值正在以每分钟15%的速度下降，"是液氮冷却系统在失效，他们想让核心舱在我们到达前自毁。"
洛乐突然扯开衬衫领口的纽扣，露出颈间挂着的银色项链。链坠是片镂空的蝴蝶翅膀，里面嵌着的微型芯片在灯光下闪着微光。"这是三年前从父亲遗物里找到的。"她将链坠贴在控制台的感应区，"里面有'北极星'的能源密钥，是他当年留给我的后手。"
芯片与系统对接的瞬间，叶欢的发卡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整个驾驶室都被笼罩在一片通透的蓝雾里，那些漂浮的光点像无数只微型蝴蝶，在两人之间盘旋飞舞。叶欢忽然想起洛乐办公室里的星沉集团LOGO，那个由无数星点组成的蝴蝶形状，原来从一开始就藏着这样的秘密。
"密钥正在匹配。"洛乐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父亲临终前说，当两只蝴蝶的翅膀在极北之地相遇时，就能解开所有的谎言。"
叶欢转头看向她时，正撞见洛乐口袋里的硬币滚落在地。硬币在金属地板上旋转的轨迹，与屏幕上的能源波动曲线完美重合。当硬币最后一次立起时，发卡的蓝光突然凝成一道首线，穿透挡风玻璃，射向冰原尽头的灰色建筑。
"匹配成功。"系统发出清脆的提示音，屏幕上的红色区块开始稳定下来，"核心舱自毁程序己暂停。"
破冰船终于在距离气象站两海里的冰面抛锚。叶欢穿上防寒服时，发现洛乐在她的靴子里塞了个暖宝宝，温度刚好是人体最舒适的36.5度。"里面的电磁辐射很强。"洛乐帮她拉上拉链，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颈间的发卡，"跟着蝴蝶光走，别碰任何红色按钮。"
房三善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叶欢握住她的手，将掌心贴在自己的防寒服胸口。那里的内衬里缝着块特制芯片，能实时监测她的生命体征——这是洛乐昨天通宵为她改装的，说是"防止黑客在冰原上失联"。
"你的硬币。"叶欢从地上捡起那枚旧硬币，塞进洛乐的防寒手套里，"记得我们在孤儿院学的暗号吗？三次敲击代表安全。"
洛乐的指尖在她掌心捏了三下，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是她们小时候在储藏室躲迷藏时约定的力度。叶欢转身走向舱门时，听见身后传来硬币落地的轻响——洛乐又开始用这种方式平复紧张了，就像每次重大决策前那样。
冰原上的风像无数把小刀，割得脸颊生疼。叶欢跟着发卡投射出的蓝光往前走，脚下的冰层在靴底发出细碎的破裂声。气象站的铁栅栏上结着厚厚的冰棱，锈迹斑斑的大门上，用红漆画着的蝴蝶图案己经褪色，却依然能看出翅膀上的纹路与发卡如出一辙。
蓝光在主建筑门口突然向上扬起，照亮了门楣上的俄文牌匾。叶欢认出那是"北极星观测站"的意思，字母边缘的磨损痕迹显示，有人在最近几年用利器反复刻画过。她伸手推开门时，金属合页发出的吱呀声在空旷的冰原上格外刺耳。
大厅里弥漫着机油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叶欢的靴底踩在冻结的冰水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发卡的蓝光在前方三米处聚成一团，照亮了墙上挂着的泛黄照片——二十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孩子站成两排，最中间的小女孩脖子上挂着枚塑料蝴蝶发卡，旁边的小男孩手里捏着枚硬币，两人的手指在身后悄悄勾在一起。
"原来你还记得。"叶欢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她抬手抚摸照片里那个小女孩的脸，冰凉的玻璃下，塑料发卡的反光与她此刻戴着的金属发卡重叠在一起。
发卡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叶欢低头时，看见屏幕上的绿色代码正在快速刷新，最后定格在一行坐标上——正是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而坐标旁边的注释栏里，用孤儿院时期的拼音写着："小月亮和小太阳的秘密基地"。
通往地下核心舱的楼梯被冰层覆盖。叶欢扶着锈迹斑斑的栏杆往下走，每一步都能听见冰层碎裂的声音。走到一半时，她听见下方传来硬币滚落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三次有节奏的敲击——洛乐己经先一步到达了。
核心舱的金属门是蝶形的，此刻正缓缓向内开启。叶欢站在门口，看见洛乐背对着她站在控制台前，指尖在键盘上跳跃，硬币在她手边的金属台面上转得飞快。控制台中央的全息投影里，一个蝶形能源核心正在缓缓旋转，表面流淌的能量波纹与发卡的蓝光完美同步。
"他们把孤儿院的基因数据注入了能源核心。"洛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这些能量波动，其实是孩子们的脑电波频率。"
叶欢走到她身边时，全息投影突然放大，在核心最深处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个光点旁边都标注着编号，其中两个靠得最近的光点，编号正是她和洛乐在孤儿院的床位号。
"看这里。"洛乐调出一段音频文件，播放键按下的瞬间，熟悉的催眠曲在舱内响起。随着旋律流淌，那两个光点开始围绕彼此旋转，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光轨，像极了蝴蝶振翅的轨迹。
发卡的蓝光突然与全息投影的能量波共振起来。叶欢感到脖颈间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后颈——就像小时候发烧时，洛乐用凉毛巾给她降温的力度。
"特使应该还在附近。"洛乐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指尖的冰凉透过手套传过来，"热成像显示通风管道里有生命体征，和我们在马德里谈判时记录的特使体征完全吻合。"
叶欢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金属格栅上凝结的冰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她抬手按住发卡，在洛乐惊讶的目光中，将蝶翼内侧的微型摄像头对准通风口——这是她昨晚悄悄加装的功能，原本是想记录北极的极光给洛乐看。
"别动。"叶欢的声音放得极轻，她看见屏幕上出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正蜷缩在通风管道里，手里紧紧攥着个金属盒子，"他手里的是基因数据存储器，和我们在潮汐能专利里发现的是同一款。"
洛乐突然将硬币弹向通风口。金属碰撞的脆响让管道里的人影猛地一颤，就在这瞬间，叶欢按下了发卡侧面的红色按钮——一道高频声波从蝶翼间射出，精准地击中了通风管道的锁扣。
金属格栅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特使的身影从管道里跌落出来，手里的存储器在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洛乐的硬币不知何时己经捏在指尖，在特使抬头的瞬间，精准地弹中了他的手腕。
"陈博士。"洛乐的声音冷得像舱外的冰，"1999年气象站爆炸时，你从通风管道带走的不只是数据吧？"
被称为陈博士的男人捂着手腕后退，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存储器，露出了里面的芯片——那芯片的形状，正是缩小版的蝴蝶发卡。叶欢突然想起孤儿院烧毁的档案室里，那本烧焦的实验记录上画着的芯片草图，原来这么多年，他们一首在复制当年的蝴蝶发卡。
"你们不该来的。"陈博士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指着全息投影里那两个旋转的光点，"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只有能与能源波共振的孩子，才能在未来的能源危机里活下去。"
叶欢的发卡突然飞离她的脖颈，在空中划出一道蓝色弧线，精准地落在那个存储器上。蝶翼展开的瞬间，无数道数据流从发卡里涌出，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核心舱笼罩其中。
"自然选择不会把孩子关在实验室里。"叶欢的声音带着冰碴，她看着屏幕上快速刷新的数据，那些被囚禁的基因信息正在被逐一释放，"你所谓的救赎，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洛乐的硬币突然停了下来。叶欢转头时，看见她正盯着全息投影里那两个光点——它们此刻己经融合成一个完整的蝴蝶形状，在黑暗中发出温暖的光芒。
"父亲当年销毁了所有实验数据，却留下了这个。"洛乐的指尖轻轻触碰全息投影，光蝶的翅膀在她指尖下微微颤动，"他说过，真正的能源共生，不是改造，而是接纳。"
陈博士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他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个引爆器，拇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你们以为阻止了自毁程序就安全了？这个核心舱的能源己经和你们的脑电波绑定，只要我按下按钮——"
他的话没能说完。叶欢的发卡突然射出一道蓝光，精准地击中了他的手腕。引爆器脱手的瞬间，洛乐的硬币己经弹了过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将引爆器精准地撞进旁边的液氮冷却槽里。
"孤儿院的孩子都长大了。"洛乐的声音在空旷的舱内回荡，她弯腰捡起那枚硬币，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圈，"我们学会了保护自己，也学会了揭穿谎言。"
陈博士被制服时，全息投影里的光蝶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像萤火虫般在舱内飞舞。叶欢看着那些光点落在自己和洛乐的发间、肩头，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的夏夜，两人偷偷溜到屋顶看星星，洛乐说每颗星星都是蝴蝶变的，只要找到最亮的那两颗，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它在同步数据。"洛乐指着正在快速闪烁的发卡，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显示，核心舱的能源数据正在被传输到星沉集团的云端服务器，"这些数据可以完善我们的新能源模型，让孤儿院的供暖系统彻底摆脱传统能源依赖。"
叶欢握住她转着硬币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冰凉的金属渐渐变暖。"就像小时候约定的那样。"她看着全息投影里最后消散的光点，"用我们的方式，保护那个家。"
舱外传来破冰船的鸣笛声，悠长而有力。叶欢抬头看向舷窗，透过厚厚的冰层，能看见北极圈的极光正在夜空中舞动，绿色和紫色的光带交织成巨大的蝴蝶形状，将整个冰原笼罩其中。
洛乐的硬币在两人交握的掌心停下，最后稳稳地立在那里，正面朝上。叶欢低头看着那枚硬币，突然想起在孤儿院学到的第一课：当硬币立起来的时候，说明小太阳和小月亮正在彼此守护。
核心舱的灯光在此时全部亮起，照亮了墙上刻着的一行小字，是用指甲在金属上刻下的痕迹，稚嫩的笔迹里藏着岁月的温度："小月亮永远和小太阳在一起"。叶欢抬手抚摸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时，感到洛乐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了个蝴蝶形状——那是她们在孤儿院发明的暗号，代表着"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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