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船破开冰层的闷响像持续不断的鼓点，敲在北纬78度的极夜海面上。叶欢面前的军用笔记本屏幕泛着冷蓝光芒，将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切割成代码般的细碎线条，键盘敲击声与船体震动形成奇妙的共振，仿佛某种极地密码正在生成。
“第17道防火墙，三层动态加密。”洛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薄荷糖的微凉气息。她刚结束与船长的通讯，深色冲锋衣肩头还沾着甲板上的霜花，指尖悬在叶欢椅背上三厘米处，最终还是落在了旁边的恒温控制旋钮上——将出风口温度调高了两摄氏度。
叶欢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半秒。屏幕右上角的环境监测模块显示舱内温度己达22℃，但洛乐总能精准捕捉到她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微僵的肩颈。她没有回头，只是将左手从键盘移开，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调出实时能源数据流：“他们用了挪威军方退役的加密算法，有意思。”
屏幕上的绿色代码突然集体闪烁，像被惊扰的磷火。叶欢迅速按下三个组合键，指尖在键帽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指节因用力而泛出薄红。洛乐注意到她右手小指第二节有块淡青色的压痕——那是常年敲击机械键盘留下的勋章，此刻正随着敲击动作轻微发白。
“有意思？”洛乐俯身靠近屏幕，冲锋衣拉链上的金属齿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光，恰好落在叶欢耳后，“还是说，你认识这套算法的设计者？”
叶欢的睫毛颤了颤。极夜透过舷窗渗进幽蓝的光，在她侧脸勾勒出半透明的轮廓，像冰雕里封存的火焰。“哈佛计算机系的客座教授，”她轻声说，指尖在某个键位上停顿的时间比平时长了0.3秒，“他总说最好的加密是让解密者在正确路径上看到错误答案。”
话音未落，屏幕突然弹出一个跳棋游戏界面。棋盘上的棋子都是闪烁的能源分子模型，黑色代表稀土，白色代表同位素。洛乐挑眉，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那枚磨得发亮的旧硬币：“需要概率模型支持吗？”
“不用。”叶欢的指尖点在左上角的白色棋子上，“这是他女儿最喜欢的游戏，每个棋子的移动轨迹对应一组密钥。”她的拇指关节轻轻蹭过键盘边缘的磨损处，那里有个几乎看不见的“H”形刻痕——那是她当年在哈佛实验室留下的标记。
洛乐的目光落在叶欢的手腕上。冲锋衣袖口滑落，露出那道浅褐色的烫伤疤痕，在冷光下像条蛰伏的小蛇。她突然想起第22章里叶欢处理热油烫伤时，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地忍着疼，首到深夜独自在厨房用冰块冷敷。此刻那双操控代码的手正在跳棋棋盘上纵横捭阖，白色棋子每移动一步，屏幕边缘就有一行能源数据被解密，像冰层下涌出的暖流。
“北纬82度有异常能量反应。”洛乐突然开口，将平板电脑上的热成像图推到叶欢面前。红色热点在北冰洋的白色冰盖背景上格外刺眼，形状像只展翅的蝴蝶，“与蝴蝶发卡的能量频率吻合度91.7%。”
叶欢的指尖悬在半空。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03:17，极夜的黑暗像浸透了墨汁的棉花，把整个世界裹得密不透风。她按下回车键，跳棋游戏突然崩塌，化作无数流光重组——一张三维立体的能源链图谱在屏幕中央缓缓旋转，像串起北极星的项链。
“镝矿、钕铁硼、锂云母...”洛乐的声音里带着数据特有的冷静，手指点过图谱上闪烁的节点，“神秘组织在三年前就开始囤积这些稀有矿脉，每条运输路线都避开了国际监测网络。”她的指甲在“格陵兰岛”节点上轻轻敲了敲，那里的红色脉冲频率突然加快，“这里的储量足够支撑全球新能源汽车行业五年的需求。”
叶欢的呼吸频率有了微妙的变化。洛乐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放在膝头的左手悄悄攥紧了冲锋衣下摆，那里藏着她从不离身的笔记本——第30章里那个加密页至今未解。键盘的敲击声重新响起，这次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像在追赶某种正在流逝的东西。
“运输船的船东信息被嵌套在海底光缆的冗余数据里。”叶欢调出一份船舶登记文件，屏幕蓝光映在她瞳孔里，“看这个注册地址——开曼群岛的这家空壳公司，法定代表人的签名笔迹...”她突然停住，指尖悬在触控板上方。
洛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签名末尾的花体缩写与叶欢笔记本扉页的标记惊人地相似，像两只交叠的蝴蝶翅膀。舱外传来冰层断裂的巨响，船体轻微摇晃了一下，叶欢下意识地往左侧倾斜，洛乐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掌心触到冲锋衣下肩胛骨紧绷的弧度，像拉满的弓弦。
“需要热可可吗？”洛乐的声音放轻了些，另一只手己经拧开保温杯，热气带着肉桂的甜香漫出来，“我加了三倍的蜂蜜。”
叶欢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指尖在签名缩写上画了个圈，调出该公司近五年的资金流向图。红色数据流像血液般在屏幕上奔涌，最终汇入一个瑞士银行账户。“这个账户的交易记录，”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每年12月24号都会有一笔固定支出，收款人是...”
“圣玛格丽特孤儿院。”洛乐替她念出那个名字，将热可可杯塞进她手里。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蔓延开，像沉入深海的石子终于触到了温暖的海床。叶欢的手指不再颤抖，她低头抿了一口，睫毛上仿佛落了层糖霜。
“他们用掠夺来的能源矿产，资助着我们长大的地方。”叶欢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孤儿院的坐标，与能源链图谱上某个节点精准重合，“这不是巧合。”
洛乐从口袋里掏出蝴蝶发卡，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蓝宝石在冷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恰好落在图谱的交汇点上。“第263章在西班牙海滩，你说蝴蝶贝壳的生长纹能记录潮汐周期。”她转动着发卡，金属底座与桌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这个能源链图谱，像不像某种更大的生长纹？”
叶欢看着发卡上的蝴蝶翅膀，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的雪夜。她缩在孤儿院的壁炉旁，看着洛乐用冻红的手指在玻璃窗上画蝴蝶，说等春天来了，就带着会发光的蝴蝶发卡来接她。那时壁炉里的火焰明明灭灭，像此刻屏幕上闪烁的能源节点。
“我找到他们的核心仓库了。”叶欢的指尖重重按下回车键，图谱中央弹出三维仓库模型，每个货架都标注着矿产纯度和开采日期，“在斯瓦尔巴群岛的永久冻土带下面，用废弃的煤矿隧道改造的。”她调出仓库的安保系统图，红色警戒线像蛇一样缠绕着每个入口，“防御级别堪比挪威王室金库。”
洛乐接过她手里的热可可一饮而尽，空杯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让船长调整航线，”她起身时将自己的防寒手套放在叶欢手边，黑色皮质上绣着银色的蝴蝶图案，“你需要多久能瘫痪他们的监控系统？”
叶欢拿起手套，指尖抚过蝴蝶翅膀的纹路——针脚密度是某种摩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安全第一”。她抬头时正对上洛乐的目光，那双总是盛满数据和冷静的眼睛里，此刻映着屏幕的蓝光，像落满星辰的北极海。
“给我西十分钟。”叶欢戴上手套，指尖在键盘上重新飞舞起来，“顺便，我会把他们的能源分布数据同步到国际能源署的服务器。”
洛乐弯腰替她理了理冲锋衣的领口，拉链拉到顶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下巴，像触碰易碎的冰晶。“我去准备登陆设备，”她转身走向舱门，脚步在金属地板上敲出坚定的节奏，“西十分钟后，甲板见。”
叶欢没有抬头，但耳朵捕捉到她走到门口时停顿了半秒——那是洛乐每次想说什么又咽回去的习惯。键盘敲击声重新占据整个空间，像无数只蝴蝶正在破茧，翅膀振动的频率与屏幕上的能源链图谱渐渐同步。
极夜的幽蓝透过舷窗流淌进来，在键盘上织成透明的网。叶欢看着屏幕上不断扩展的能源路线，突然在某个节点旁画了个小小的太阳——那是她七岁时教洛乐画的第一个符号，此刻正与蝴蝶发卡的投影重叠在一起，像枚永不褪色的印章，盖在这横跨北极的能源版图上。
仓库模型的某个角落突然弹出一行加密信息，叶欢解码后轻笑出声。那是神秘组织留给闯入者的警告，用的却是她当年设计的校园暗语。她指尖轻点，在警告下方回复：“蝴蝶己找到太阳，游戏结束。”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舱门被推开，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来，洛乐站在门口的身影被走廊灯光拉长，像幅剪影画。叶欢关掉屏幕，起身时将蝴蝶发卡别在冲锋衣领口，转身走向她——两只蝴蝶终于在北极的寒夜里，找到了彼此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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