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苏云卿的院门紧闭。
沈砚清送来的暖炉被搁在廊下，炭火渐渐熄灭：沈砚川猎的雪狐皮草搁在石阶上，覆了层薄雪，沈砚舟每日遣人送来的梅花茶，在门口堆了七八个食盒，却连院门都未能叩开。
第西日清晨，沈砚之终于踹开了那扇雕花门。
屋内熏香暖融，苏云卿拥着锦被靠在窗边软榻上，一袭素白中衣松松垮垮地挂着，露出颈侧斑驳的红痕。
听见声响，她连眼皮都未抬，指尖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书。“闹够了?“
沈砚之冷着脸走到榻前，玄色大氅上还沾着寒气。
苏云卿懒懒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窗外，沈砚川暴躁的嗓音隐约传来："大哥!她肯见你没?"
沈砚之额角青筋跳了跳，突然俯身将她连人带被捞起来：”说话。
书册“啪“地落地，她终于抬眸，眼底一片凉薄：“大少爷要我说什么?"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说您那晚是如何一
“苏云卿。”他掐住她下巴，“是你先招惹我的。”
她轻笑，领口因他的动作滑落半边，锁骨下的咬痕己经泛青：”所以呢?“指尖抵在他心口，“大少爷是来赔罪的?”
沈砚之眸光一暗，忽然将她压回榻上：“我来讨债。”
"砰!”
房门再次被踹开，沈砚川拎着食盒愣在门口：“你们......
苏云卿趁机挣脱，拢着衣襟缩到榻角，眼圈倏地红了："滚出去......
沈砚川手里的食盒“咣当”落地，热汤酒了一地："大哥你他妈—
“三弟。“沈砚之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你吓着她了。’
窗外，沈砚舟的折扇轻叩窗棂：“二妈，新调的润喉糖。”
沈砚清从二哥身后探出头，手里晃着个药瓶：“还有消肿的膏药~"
苏云卿抓起软枕砸过去："都给我滚!"
西人站在满地狼藉中，看着那个素来妩媚的女人缩成小小一团，发丝凌乱，眼尾泛红，连骂人的声音都哑得可怜。
——这场惩罚，终究是罚到了自己头上。
当夜，沈砚之独自回来时，发现院门从里面闩上了。
沈砚之将紫檀盒放在她枕边：“消气了?”她打开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你耍我?"
他忽然低头吻住她的唇：“这才是盒子。“指尖抚过她颈侧淤青，”这才是钥匙。”
——而她，早己打开了他最隐秘的锁。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紫檀盒上的雕花忽明忽暗。
苏云卿指尖抚过空荡荡的盒底，忽然轻笑：”大少爷这是何意?"
沈砚之站在榻边，玄色寝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上一道新鲜的抓痕：“二妈冰雪聪明，何必明知故问。”
她将盒子往锦被上一扣：“我要的不是空盒子。"
“我知道。”他俯身撑在她两侧，”你要的是里头装着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心口，“你哥死亡的证据。”
苏云卿瞳孔骤缩，旋即又笑开：“那大少爷更该给我了。“指尖勾住他腰间玉带，”毕竟......“红唇贴近他耳畔，“我陪您玩了这么久。”
"给了你，然后呢?"沈砚之擒住她作乱的手，"去官府击鼓鸣冤?"拇指着她腕间淡去的绳痕，”还是，一根白绫吊死在父亲书房?”
她猛地抽手，玉簪“铮”地划过他颈侧，留下一线血珠：“沈砚之!"
血滴落在紫檀盒上，像极了当年浸透账本的血渍。
沈砚之却笑了，沾血的手指抚过她颤抖的唇：“你瞧，连见血都要手抖.....…"突然将她压进锦褥，“怎么报仇?"窗外风雪呼啸，她在他身下挣扎得像只困兽：“我可以慢慢等一
"等什么?”他咬开她衣带，“等我爹咽气?”中衣散落，露出腰间未消的指痕，“还是等我继任家主......"掌心贴上她怦怦首跳的心口，
“亲手把刀递给你?"苏云卿忽然安静下来。
"盒子我会给你。“沈砚之吻去她眼角湿意，“但不是现在。“指尖顺着脊椎滑下，“你得留点把柄在我手里。”
她仰颈喘息，指甲深深陷进他后背：“混账.....”
沈砚川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
里头传来锦褥摩擦的细微声响，夹杂着一声压抑的轻哼——他太熟悉这声音了，
苏云卿被他抵在书架上时，也是这样咬着手背呜咽的。
"操!“他一脚踹翻廊下的梅瓶，碎瓷溅到沈砚舟靴面上。
“三弟。“沈砚舟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袍角，“你吓着画眉了。”折扇轻点檐下鸟笼，里头那只沈砚清送的鸟儿正扑棱着翅膀尖叫：“混账!混账!”
沈砚清蹲在石阶上数蚂蚁，闻言抬头：“二哥，蚂蚁搬完家了。“少年笑得人畜无害，"它们都知道轮流呢~"
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苏云卿带着哭腔的骂声，紧接着是沈砚之低沉的闷哼。
三人同时僵住，沈砚川额角青筋暴起，拳头狠狠砸向廊柱："老子迟早一
"嘘。“沈砚舟突然用扇骨抵住他咽喉，”二弟听。”
窗纸透出的烛光里，两道交叠的影子正纠缠着往书案方向移动。
苏云卿散落的发扫过砚台，溅起的墨汁在窗上晕开一片狰狞的影。
沈砚之的手掐着她后颈将人按在《沈氏族谱》上，册页哗啦啦翻动的声响清晰可闻。
“大哥这是......"沈砚清瞪圆了眼睛，“在祖宗面前.....”
"伪君子。“沈砚川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突然拽住沈砚清的后领，”走!”
少年挣扎着摸出个瓷瓶：“可药还没......”沈砚舟突然轻笑，扇尖挑过药瓶抛进花丛：“明日送新的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上的剪影，“横竖......
“她这几日都用得上。”
三人各怀心思往外走，沈砚川突然回头——沈砚之正推开半扇窗，玄色寝衣大敞着，锁骨上新鲜的牙印还渗着血丝。
“三位。”他指尖还沾着墨，慢条斯理地抹在窗棂上，“雪夜风寒，小心路滑。”
沈砚清突然从袖中掏出个炮仗，“嗖“地扔进窗内：“大哥暖暖身子!”
"轰!”
火星西溅中，苏云卿的怒骂和沈砚之的咳嗽声混作一团。
沈砚川哈哈大笑，扛起沈砚清就跑。
沈砚舟摇着扇子走在最后，忽听身后”吱呀”一声——
苏云卿裹着沈砚之的外衣追到门口，发间还粘着炮仗碎屑：“沈砚舟!"
他回眸浅笑：“二妈有何吩——
一个砚台迎面砸来，正撞碎在他脚边。
墨汁溅上雪白衣摆，像极了那晚祠堂里泼酒的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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