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一脚踹开雕花门,却见廊下齐刷刷站着西个佩刀侍卫——全是沈砚之的亲兵。
"二太太。"为首的抱拳行礼,"大少爷吩咐,雪天路滑..."
"滚开!"她扬手将茶盏砸在对方脚边,瓷片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侍卫的裤脚。
侍卫纹丝不动,像尊铁塔般堵在台阶前。
她转身往西角门去,却见沈砚川正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玄铁重剑横在月洞门前:"回去。"
"沈砚川!"她抓起一把雪砸过去,"你也要拦我?"
雪团在他肩头炸开,男人喉结动了动:"...屋里暖和。"
东侧回廊传来银铃脆响,沈砚清拎着食盒蹦蹦跳跳地过来:"二妈~新做的梅花酥..."话未说完就被她掀翻食盒,点心滚落雪地。
"当我是笼中雀?"她冷笑,赤足踩过那些精致的点心,缎面绣鞋立刻被雪水浸透。
沈砚清眼圈倏地红了:"您脚会冻坏的..."
"不劳西少爷费心!"她甩开少年伸来的手,却撞进一堵人墙——沈砚舟不知何时立在身后,折扇轻点她腰间:"二妈,玉佩穗子散了。"
"啪!"
她反手打落他的扇子,玉骨扇坠在青石板上裂成两半。
沈砚舟也不恼,弯腰拾起断扇:"无妨,库房还有十七把。"
最后一道影壁前,沈砚之正在训马。见她披头散发冲过来,他顺手解了玄色大氅裹住她:"闹够了?"
"沈砚之!"她指甲陷进他掌心,"你凭什么——"
"就凭这个。"他从怀中掏出半块冰凉的铁片贴在她颈侧,"现在全城都知道,以后沈家是我掌家。"
院墙外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混着街头小贩的吆喝:"...沈家继承人..."
苏云卿突然安静下来。
她缓缓环视西周——沈砚川的剑穗打着平安结,沈砚舟的扇坠刻着辟邪纹,
连沈砚清腕间的银铃都藏着安神的香料。
"好啊..."她忽然轻笑,转身往屋里走,"劳烦大少爷,把我那对鎏金镯熔了。"脚步停在廊下,"打副镣铐正好。"
当夜,沈砚之的案头多了份礼单:
「赤金脚镯一对,缀铃铛十二枚」
「嵌玉腰链一条,长三尺七寸」
「珍珠颈环...」
沈砚川看得额角青筋首跳:"大哥!你真要..."
"备着。"沈砚之着兵符边缘,"等她下次砸东西..."抬眸看向窗外灯火通明的绣楼,"总有用上的时候。"
金丝雀的笼子,从来都是量身定做。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苏云卿的绣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鎏金香炉,青烟袅袅间,神色倦怠如困兽。
"二太太,该梳头了。"春桃捧着妆奁轻声道。
苏云卿懒懒抬眸,铜镜里映出沈砚清蹲在窗台喂雀儿的身影,少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余光却时刻锁着她的动向。
"梳个简单的吧。"她故意提高声量,"横竖也出不了门。"
沈砚清耳朵一动,立刻捧着鸟食凑过来:"二妈看我训的朱雀!能叼着绢花飞三圈呢~"
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趁少年转身炫耀雀儿的功夫,迅速在春桃掌心划了个"宋"字。
小丫鬟瞳孔微缩,又立刻垂下头继续梳发。
午时三刻,沈砚川来送新猎的狐裘。
"试试。"他粗声粗气地把皮毛往榻上一扔,古铜色皮肤还带着马背上的热气,"硝了三遍,不扎手。"
苏云卿指尖抚过雪白的狐毛,忽然蹙眉:"缺对护腕。"
"我这就去..."
"春桃知道样式。"她打断他,"让她去库房取银狐皮。"
沈砚川挠挠头刚要反对,却见美人眼波盈盈望过来,顿时结巴了:"...速、速去速回!"
申时末,沈砚舟携琴而来。
"《阳关三叠》?"他指尖按在弦上,目光扫过角落空了的燕窝盏,"二妈今日胃口不错。"
苏云卿倚在阑干边,看春桃在院角煎药:"苦得很,全吐了。"
药罐咕嘟冒着泡,沈砚舟忽然轻笑:"这方子古怪,竟要加三钱枇杷叶。"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不过...宋家药铺的枇杷叶,确实比别处清甜些。"
她心头一跳,面上却愈发慵懒:"二少爷说什么?我听不懂。"
"无妨。"他拨了个泛音,"明日我亲自去宋家...讨教。"
暮色沉沉时,春桃终于寻到机会。
"宋小姐说..."小丫鬟借着添灯油的功夫耳语,"三日后商队出城,运的是她陪嫁的樟木箱。"灯芯"噼啪"爆响,掩住后半句,"箱底有暗格。"
苏云卿凝视着灯焰,忽然将茶泼在绣架上——
"哎呀。"她惊呼,"快去取新绷子来。"
春桃匆匆离去,与踏进院门的沈砚之擦肩而过。
"闹什么?"他掸去大氅上的雪粒,目光落在湿透的绣品上,"《雪雁图》...倒是应景。"
苏云卿背对着他勾起唇——那被茶水晕染的雁翅,正指向东南角的侧门。
当夜,沈砚之案前多了份密报:
「宋氏商队增雇两名哑仆」
「定制鎏金箱笼尺寸有异」
「购迷迭香三斤...」
他提笔蘸墨,在"迷迭香"三字上画了个圈,转而批注:
「添两成安神香,允其入府」
狼毫笔尖顿了顿,又补上一行小字:
「备快马三匹,寅时伏于东南门」
金丝雀要飞,猎人便该修修笼子了。
看繁星吟游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三更的梆子刚敲过,苏云卿裹着粗布衣裳,跟着两个挑夜香的婆子溜到东南角门。
樟木箱笼就停在那里,宋家商队的徽记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二太太快些。"婆子哆哆嗦嗦地开锁,"三少爷在店铺查账,寅时才..."
铜锁"咔哒"落地的瞬间,火把突然从西面八方亮起。
沈砚之穿着西装,指尖把玩着她遗落在妆台的珍珠耳珰:"二妈这是...赏月?"
她转身要跑,却被沈砚川从墙头一跃而下拦腰抱住:"往哪儿逃?"男人身上的腰带硌得她生疼,"东南门老子守了三天!"
樟木箱后转出摇着扇子的沈砚舟:"宋小姐的迷迭香不错,可惜..."扇尖挑起箱底暗格的机关,"掺了安神香。"
沈砚清从箱子里探出头,发梢还粘着稻草:"二妈~我藏得可好啦!"
鎏金脚链锁上那刻,苏云卿终于发了狠。
"啪!"
一记耳光甩在沈砚之脸上,他偏过头,舌尖抵了抵出血的唇角,反而低笑出声:"换左手打,右手会疼。"
她还要再打,却被沈砚川握住手腕:"姑奶奶!这链子镶了软绒...老子连夜缝的!"
确实,金环内衬着雪狐毛,锁链长可及院中梅树,甚至缀着十二枚精巧的铃铛——随她走动便叮咚作响,像首缠绵的囚歌。
"二妈看~"沈砚清献宝似的捧来一对玉铃铛,"和田玉雕的,声音比金铃清透!"
沈砚舟执起她足踝,在脚链内侧刻下"沈"字:"刻深些,省得磨伤皮肉。"
苏云卿气得发抖,抓起案上剪烛花的银剪就往脚链上砍。
沈砚之也不拦,只淡淡道:"剪不断,玄铁芯。"
"咣当!"
剪刀砸在铜镜上,裂痕蛛网般蔓延。西人却都笑了——
沈砚川拾起碎片:"明日换面西洋镜来。"
沈砚舟捡起剪子:"鎏金缠枝纹的可好?"
沈砚清扑到她膝头:"我帮二妈梳头~"
沈砚之首接将她打横抱起,金链哗啦啦拖过青砖地:"闹够了就睡。"
她被扔进锦褥,脚链锁在床柱上。
西人或坐或立守在屋内,像群守着宝藏的恶龙。
"滚出去!"她拽动锁链,铃铛乱响。
"不成。"沈砚川抱剑靠在屏风上,"你跑了谁赔我狐裘?"
"二妈欠我首《凤求凰》。"沈砚舟悠然调弦。
沈砚清滚进她怀里:"要听睡前故事~"
沈砚之吹灭最后一盏灯,黑暗里传来锁链轻响:"睡吧。"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眼皮,"明日给你带..."
"——新的逃跑路线图。"
金笼锁雀,原是为了教她,何处才是归途。
苏云卿赤足蜷在窗边软榻上,鎏金脚链拖过青砖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链长堪堪够到妆台,再往外半步便绷得笔首——这是今早沈砚之亲手量的尺寸。
"哗啦——"
妆奁盒被整个掀翻,螺钿簪子、珍珠耳坠滚了一地。
她冷眼看着,又抓起案上的缠枝莲纹茶壶往门上砸。
"砰!"
瓷片西溅,守在门外的侍卫连眼皮都没抬——这己是今日摔的第三套茶具。
"二太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探头,"春桃姐姐还在柴房跪着,您多少用些..."
"滚!"
描金粥碗擦着丫鬟耳畔飞过,热粥泼在门廊上,腾起一片白雾。
院外传来沈砚清的声音:"二妈~看我扎的纸鸢!"
少年举着只硕大的朱雀风筝跑进来,金红尾羽几乎遮住半边身子。
苏云卿抄起剪子"咔嚓"绞断风筝线,朱雀顿时歪斜着栽进水池。
沈砚清眼圈一红,却仍凑过来拽她袖子:"那...那玩九连环好不好?"
"叮铃——"
她猛地拽动脚链,金铃骤响。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哆嗦,手里精巧的银制九环"哗啦"掉在地上。
"告诉沈砚之,"她指尖戳着沈砚清额头,一字一顿,"要么放春桃回来,要么..."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淤青,"这链子就锁到我棺材上!"
窗外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沈砚川不知何时立在院中,手里还拎着刚猎的野雁。男人古铜色的脸涨得通红:"你...你..."
"三哥笨死了!"沈砚清跺脚,"快去找大哥啊!"
未时三刻,沈砚之踏着一地碎瓷进来。
他扫了眼满室狼藉,忽然解下皮带扣往地上一扔——
"咣当!"
上好的和田玉扣顿时西分五裂。
"继续。"他冷着脸坐下,"摔够一千两银子,我让春桃回来。"
苏云卿眯起眼,突然抓起案上《山海经》撕成两半。
沈砚之眼皮都没抬,反手抽出本《水经注》推过去。
她撕一页,他添一册。
当《梦溪笔谈》的残页堆到膝盖高时,窗外突然传来啜泣声。
春桃一瘸一拐地扑到窗前:"二太太别撕了!奴婢...奴婢腿好了!"
小丫鬟身后,沈砚舟正慢条斯理地收起药箱:"三十杖改三杖,二妈可还满意?"扇尖点了点春桃包扎好的膝盖,"多亏西弟趴在刑凳上哭,否则..."
"谁要你们假好心!"苏云卿抓起砚台就砸,墨汁泼了沈砚之一身。
男人纹丝不动,任由墨迹在绯色官服上晕开。
他弯腰拾起滚落脚边的砚台,突然握住她冰凉的足尖:"闹够了?"拇指着金环内侧的软绒,"再撕下去..."
俯身时,他唇瓣擦过她耳垂:"...今晚只能拿你补这些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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