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老人只是微微颔首，幅度精确得像是用量角器校准过。
随后继续用那种带着古老庄园腔调的语言嘱咐园丁：“风信子的球茎要再深半英寸。”
“西奥爷爷，早上好！”
清亮的女声像风铃般从二楼窗口坠下来。
向柠裹着鹅绒睡袍趴在窗台上，乱蓬蓬的鬈发间还翘着几根不听话的发丝，晨光透过她耳际的碎发，将耳垂映成半透明的粉色。
老管家立即转身，皱纹里突然盛满笑意。
他摘下帽子按在胸前，声音洪亮得惊飞了篱笆上的知更鸟：“早上好，小姐！厨房准备了您喜欢的枫糖松饼和玫瑰茶……”他突然瞥见向柠光着的脚丫，眉头立刻皱成小山，“请至少穿上拖鞋再靠近窗边。”
向柠咯咯笑着缩回脚，窗框上顿时多出两个湿漉漉的脚印。
萨西尔看见她冲老管家撒娇时，老人胸前的怀表链轻微晃动，那分明是忍着摇头的冲动。
当窗户关上后，老管家转身的瞬间又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威严，只是走过新栽的铃兰丛时，萨西尔分明看见他偷偷扶正了一株被晨风吹歪的花苗。
厨房飘来焦糖的甜香，二楼的窗帘被风吹得鼓成帆。
萨西尔突然发现自己的靴底正无意识碾着一棵被拔除的圣罗勒，干枯的茎秆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西奥管家拄着拐杖侍立在门边：“容我确认，您应当是圣数教会的萨西尔主教阁下？”老管家右手按在左胸，晨光在他银制袖扣上折射出冷光。
萨西尔露出惯常的温和笑容：“西奥爷爷太见外了，我和向柠是好朋友，就住在206。”
“承蒙抬爱，称我西奥管家即可。”老人手杖轻点地面，“寒舍初迁，待洒扫庭除后，定向诸位芳邻递帖设宴。”
这是拒绝他现在拜访的意思，萨西尔像是没听懂一样走进去：“昨晚柠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得当面感谢她。”
他的鞋踩在被水冲洗过的石板上，留下一滩滩污渍，等到要接近大门时，脚底己经变干净了。
早就有人通知向柠萨西尔来了，她换好中心的制服，咬着松饼站在门边：“谢意收到，请回吧，我要去上班了！”
西奥管家也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恰好站在萨西尔与向柠之间，阳光透过门廊花窗，在他俩中间投下斑驳的光影界限。
萨西尔笑了笑，就在他们以为他要回去时，他却突然向前倾身，一条金色链子项链从白袍领口滑出，在空气中划出闪亮弧线。
这个动作让他瞬间侵入管家划定的安全距离，却巧妙停在刚好不会引发肢体阻拦的临界点。
“柠柠，昨晚你虽只是替我说了两句公道话，但也被盯上了，要小心。”
向柠拿了张纸巾擦嘴：“你特地让人送我回来还会被盯上？”
“你知道的，”萨西尔的白发在晨风中轻轻晃，“我身边埋了十多年的钉子也才刚刚拔除。”
“……”早知道就不去还戒指了！
向柠咳了一声：“不过我有点好奇，鱼鱼会早睡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昨天要是没有我，你该如何收场？”
“你在担心我？”阳光穿过他的金色瞳孔，竟折射出几分非人的质感。
向柠往院子里走：“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们打架就打架，血溅别人身上就不礼貌了。”
“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去中心叨扰你们了。”
“最好如此。”向柠坐上西奥管家新买的浮悬车，打开全自动驾驶。
悬浮车门闭合的瞬间，萨西尔的手突然卡进缝隙，他指节泛着苍白：“向柠，你小心。”
向柠“啪”地关上车门：“还是那句话，我是中心的人。”
萨西尔和西奥管家一起向柠离开，而后慢慢走回去自己的房子，玫瑰园里最后一只机械鸟的残骸正被清洁机器人收走。
他走进屋里的刹那，扯下了手上所谓的“圣纱”，一脚踩在上面。
旁边如同木头的白袍哑巴侍从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这是亵渎。
但他仍低头盯着地面倒影：年轻主教褪去衣袍的身躯宛如一尊被剥去镀金的神像。
宽肩窄腰的肌肉线条上交错着淡色疤痕，左侧第三根肋骨处有道新鲜的电磁灼伤，那是昨夜为向柠抵挡追兵时留下的。
侍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从未想过圣袍之下竟藏着具堪比角斗士的躯体。
“很意外？”萨西尔忽然轻笑，随手将褪下的白袍抛向身后，布料掠过水晶吊灯时，侍从看见他后背的圣痕刺青在逆光中浮动。
那本该是受洗印记的位置，此刻却蔓延着某种机械结构的暗纹。
侍从慌乱跪地收拾衣物时，萨西尔己换上亚麻居家衫，柔软的布料勾勒出紧绷的背肌轮廓，他着戒指的动作突然停顿。
“明牌多无趣啊，柠柠……”他对着空气呢喃，“不过没关系，你会安全的，只要在我身边。”
……
今天向柠刚在工位坐下，娅塔就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听说了吗？圣所那边出大事了......"
“什么？”向柠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身子不自觉地前倾，她很想知道昨晚的事在别人口中是如何。
娅塔警惕地环顾西周，声音又低了几分：“昨晚蒙特主教当众指控萨西尔亵渎圣物，结果被萨西尔当场揭穿是诬陷，本来萨西尔要把蒙特主教交给警局和圣所审判的……”
向柠配合着倒吸一口凉气。
“谁知道现场突然乱起来了，”娅塔的语速越来越快，“有个狂信徒发了疯似的，竟然把蒙特主教和他那几个心腹全给……”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天呐……”
“更糟的还在后头。”娅塔凑得更近，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带着冰碴，“萨西尔想替那个疯子担责，结果警局和圣所同时驳回了。听说他因为接连被至亲之人背叛，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圣所给他特批了一个月静修期。”
啊？这发展向柠就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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