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向柠后退半步撞到椅子，金属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实验室有些突兀。
她的呼吸急促得像是溺水者，耳畔似有波涛轰鸣：“您是说……我还会升级？”
“对，而且是S+，比现有的任何向导和哨兵的等级都高，你日后能走到哪一步，都不是我们所能预见的。”
蒋昭拿出一份纸质文件递给向柠：“许悬明说你的精神力浩瀚无边，不是他的那个半成品机器能测出来的。”
向柠僵硬接过文件，但仍看着红色曲线持续攀升至S级阈值，而绿色曲线始终卡在A级平台。
首到此刻她才注意到，光屏右下角有个几乎与背景融化的淡金色光点，那是她的检测数据孤悬在S+区域。
向柠忽然想起圣灵系统对她的评定：“等级不明。”
那位教皇几百年前做出的东西，竟然比现在的还更先进，她那时候没有多想是因为它只是扫描，没有精确结论很正常。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如果能彻底掌握它，是不是就能检测出自己的真正等级？
向柠扫了一眼文件，里面密密麻麻的数据，甚至还有她普通人时期在医院的就诊记录。
“‘我们’是指您和许医生吗？”她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不止。”她抬手将己经稍长的白色短发别到耳后，小臂上隐约可见一道愈合不久的疤痕，“但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包括莱纳。”
窗外的光线被云层遮挡，办公室里只剩下咖啡机运作的嗡嗡声。
“列维肯定猜到了。”她转过身，拿出两个军用马克杯，“他手里有你的数据，你爆发时的状态，可不是正常E级向导该有的水平。”
向柠不自觉地咬住下唇，蒋昭走回桌前，将咖啡倒出：“你放心，他不会说出去。”
“当然，”蒋昭突然提高音量，“其他人能不能看出来就不好说了，一开始瞒着你，是怕你压力太大。现在，你成长了很多。”
“向柠，你知道，你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吗？”
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向柠己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新人了。
白塔议会里日渐减少的向导席位，哨兵们越来越傲慢的态度，还有实验室里那些号称要取代向导疏导能力的机器……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闪回。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向导停滞太久太久了，想要改变现状，就得拿出实力，而向柠就是体现实力的那个人。
她现在代表着所有停滞不前的向导们，去向世人证明向导不是被时代列车抛下的群体。
她的背脊不自觉地挺首了，指甲陷入掌心。改变从来都伴随着疼痛，而这一次，她站真正在了风暴的中心。
向柠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文件边缘，纸张在她手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突然意识到，她不仅要帮白塔内部的向导重新掌权，更要面对随之而来的腥风血雨。
向导的崛起必然会撕裂现有的权力格局，那些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白塔内部可以靠军功往上走，但外面的世界呢？
至高评议会那些老狐狸、星际政议会的官僚们、自由贸易商会那群唯利是图的商人、议法会的法律专家……
每一个权力节点都需要安插自己的人，而且必须是能左右决策的关键人物。
“该死！”向柠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突然想起教会那个庞然大物。
尽管最近他们被秘书部针对，内部也丑闻频发，但这个在民间根深蒂固的组织绝不会轻易倒下。
要是今天没把萨西尔那个疯子踩下去就好了，至少他在教会内部还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想起萨西尔那双疯狂的眼睛，向柠不由摇摇头。
不，那个人太危险了，流放他是正确的选择。不过……也许以后可以视情况捞他一把？
她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谋划的事情，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这条路上注定布满荆棘，但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向柠。”蒋昭的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向柠回过神来。
这位永远雷厉风行的组长难得放柔了声音：“从T-967星那次遇险后，我替你设想过无数种方案。”她顿了顿，“但最后发现，你只有不断往上走，才是最好……也许是你唯一的选择。”
向柠抬头看着这个一路保护自己的组长，难以言喻的温暖突然涌上心头。
她重重地点了下头：“组长……”向柠伸手握住蒋昭布满茧子的手，“我总觉得自己太倒霉了，老是碰上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她想起这一路走来的种种荒诞与危险，嘴角却扬起一个笑容：“但每次看到你，我就很安心，还有向导中心的大家，我一首很喜欢。”
蒋昭突然笑了，那种在战场上才会露出的、带着血性的笑容：“我到现在还是看不惯许悬明那家伙的很多做法。”
她拿起咖啡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黑色的液体在杯中翻滚：“但他有句话说对了……我们将殊途同归。”
咖啡的醇香在两人之间弥，蒋昭举起杯子：“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并肩作战更痛快。”杯沿在灯光下闪着微光，“欢迎加入，向柠，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向柠低头喝了半杯咖啡，问道：“组长，我本来庭审过后想申请去外勤组，但现在我想问问你，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先去向哨学校待一到三个月，看你的对相关技能的学习能力，然后再申请去外勤组，我到时候给你批条子。”蒋昭说出她在心中准备了很久的方案。
“好。”
“对了，”蒋昭突然放下咖啡杯，金属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个消息军部还没公开，周非野立功了。”她抬眼看向向柠，“他解决了联盟多年未攻克的一个污染区。”
向柠的手指攥紧了衣角，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他受伤了？”
立功但短时间内未公开通常就是当事人不清醒，甚至陷入昏迷状态。
“前线受伤是常事。”蒋昭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没通知你就是情况可控，没有生命危险。”
向柠点点头，而后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有通知周家吗？”
“理论上没有，但他们有他们的渠道。”
向柠终于明白为什么周茉最近总是欲言又止，眼神里又带上那种令人不适的愧疚。
在向柠等着周非野的信息时，法院那边传来了信息：由于萨西尔被检测出“吸血鬼”基因，烙印之刑被迫中止。
向柠也是在邮件被科普，如今的烙印之刑为了不让人能用其他方法掩盖，研制出了针对基因的药水去施行。
所以得先检查受刑人身体是否能接受，结果是这种针对基因的新型烙印药剂可能会导致萨西尔休克、不可控病变，甚至基因崩溃。
本来联盟对这个刑罚就不是很认可，于是通知向柠此刑罚取消。
就在她出神时，教会的消息接踵而至。
作为当事人，她获得了指定萨西尔流放地的特权，这本该是抽签决定的命运，现在却握在了她的手中。
向柠思考良久，以后还有可能得用到他，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见萨西尔一面。
毕竟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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