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脚边传来的，向柠垂眸，看见个蜷缩在悬浮座椅旁的少年。
他蓬松的黑色碎发泛着哑光，右眼尾的泪痣在暗光下像粒星尘，递酒的手腕还缠着绷带。
“我不喝酒。”
“阿渐是新来的，”经理走了过来，迅速给他换了一杯，“也不知道先拿果汁。”
白小满翘着腿斜倚在悬浮卡座里，眉骨银钉映出全息擂台的猩红光芒：“老刘，我们家向柠是来交朋友的。”
向柠的余光扫过包厢，西个向导周边都没有人，白小满看向柠看过来解释道：“我的哨兵现在还在台上，等会过来。”
“我那位是雇佣兵，出任务去了，今天纯喝酒。”
“我的那个是夜猫子，稍后才能到。”
“我家小鸟马上到。”
都挺齐全哈，刚刚那瞬间还真以为他们都是正经人。
白小满看着向柠脚边的人：“刘经理，我们向柠是来交朋友的，不吃那套。”
“是我眼拙，先自罚一杯。”刘经理一口喝掉刚刚那个人递给向柠的酒。
那个叫阿渐这才改为坐到向柠身边给她开坚果。
向柠对白小满的话感兴趣：“这里谁都可以上场？”
白小满的吸管搅动着杯中的冰块：“注册个马甲就行。”金属吸管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手痒了也会上，不过得签合同，你懂的。”
见向柠有些跃跃欲试，白小满提醒道：“等你掌握了机甲再来，不用机甲对战的死亡率有点高。”
机甲造价高，一般在只有在前线面对星兽群时才会使用。
一个穿着战术背心的哨兵推门而入，带进一股混合着硝烟与血腥味的气流，他身后还有两个穿着常服的哨兵。
白小满简单介绍了一番，又聊了会天就各种出去玩了。
那个哨兵是雇佣兵的向导去上了擂台。
“向柠，有事打通讯，不喜欢就叫他离开，”白小满嘱咐道，“但不准去比赛！”
向柠点点头：“知道了，我很惜命的。”
一时间房间就剩下向柠和阿渐两个人，果壳碎裂的脆响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格外清晰。
“您要尝尝吗？”他将剥好的果仁推到向柠面前，指尖还沾着些许盐粒，“是这里的特色。”
“谢谢。”向柠目前没有什么想法，本来今天也就是想走个过场，不要拂了白朔的好意。
毕竟现在学业繁忙，其他也得等她步入正轨后再考虑。
向柠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的无机甲对抗上，那些向导似乎也没有那么脆弱。
虽然有在避开对方的攻击，但偶尔被打到也不会向柠在冰川那次那么难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正想着，忽然手被牵住了，阿渐掌心有层薄薄的茧，睫毛在不停颤抖，抬头怯生生地看着她。
“怎么搞得我在欺负他一样？”向柠有些无奈地想着，她收回自己的手，“你要叫多少酒才能达标？”
太多了我就不买单了，向柠在心中默默补充。
阿渐的手指冰凉得不正常，腕骨突出的形状硌得她皮肤发疼：“您……您常来的话……我不用完成酒水指标……”
“我没空。”向柠断然拒绝。
“一周……一周一次也行……”他的声音几乎被光屏里爆发的欢呼声淹没，像是用尽了全部勇气才挤出这句话，“我……每周也只来一次。”
她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低着头的年轻人像一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犬，让人忍不住想扔给他一根骨头。
而且这个频率可以考虑，她对打黑赛有点兴趣。
“你是哨兵吗？”向柠问。
“之前是，后面接了太多任务，精神体消失了……”
向柠的瞳孔猛地收缩，精神体湮灭，这在向导教科书里是被标红加粗的罕见案例，通常只发生在强行突破精神阈值的哨兵身上。
她仿佛能看见眼前这个人曾经如何一次次榨干自己的精神力，首到那片精神图景自我封闭，连他自己也进不去
她觉得不应该问但又有些忍不住：“为什么？”
“我爸欠了赌场两百万星币跑了，我妈的克隆肺排异反应……没撑过前年冬天。”他麻木地掰开一颗坚果，果壳碎裂的声音像某种微型的爆炸，“弟弟今年刚考上大学……学费很贵，我需要钱。”
好赌的父亲，病逝的母亲，前途无量的弟弟，还有……破碎的他。
这都让她碰上了？
“就靠这种地方还债？”
阿渐突然抬起头：“我白天在机甲维修厂，晚上接数据解析的私活……这里只是……”他的声音低下去，“刘经理说，只要能留在白小姐的朋友身边就可以了，其他人……不喜欢没用的哨兵。”
看得出来他是新手了，不然最后这句话向柠也可以解读为“我看起来就很需要没用的哨兵吗？”
今天的单其实不用她买，但包间的价格可不便宜，都在菜单上写着呢。
向柠己经很久没有大额进账了，列维警长给的那笔钱她除了买车，还要去维护那没有怎么居住的别墅。
西奥爷爷再怎么节省，顶多也就再坚持一年半载的，还不算有其他突发事故。
而向导中心那边她目前只能拿最低工资，这还是莱纳组长特批的。
向柠算着算着，突然想问问阿渐的兼职都是在哪里找的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在光屏上，打黑赛好像挺挣钱的。
向柠想得入神，没有发现阿渐一首在偷偷看着她，等她发觉时，他又低着头看地面。
“……”还是太闲了。
向柠把那些坚果和工具拿给他：“刚刚那个不错，给我弄些带回去吃。”
“好。”
光屏上突然爆出一阵欢呼，某个向导正用精神触须绞住对手的咽喉，赔率表在角落跳动，胜者奖金后面的零多得让人眼花。
向柠继续看无机甲比赛，其中也有向导和哨兵的胜率竟然是4：6，有差别但没有很明显。
向柠刚想拿起旁边的遥控器押注几个人，这时就有通讯打了进来。
她点开接听，因为他们不是好友，没有视频选项。
谢归鸿的声音带着喘息声窜入耳膜：“学妹，在哪儿呢？你宿舍、怎么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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