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冯森林的手指深深抠进战壕壁的湿泥里,指缝间渗出的冰冷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三天前,他还在二十一世纪的军事博物馆抚摸毛瑟步枪的展品,此刻掌心却沾满了1916年索姆河战场的腐殖质。
腐烂的木头混合着排泄物的酸臭钻进鼻腔,他不得不把脸埋进肘弯干呕——这具躯壳残留的肌肉记忆正在抗拒突如其来的时空转换。
"瓦尔德冯准尉!"带着巴伐利亚口音的呼唤让他浑身一震。转头看见个满脸雀斑的红发士兵。
冯森林看到对方手背的冻疮。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原主曾用同样的毛瑟C96手枪教这个叫埃里希的士兵拆解击针。此刻埃里希的领章显示他己是下士,而记忆中那个笨手笨脚的新兵正熟练地给MG08机枪更换冷却水套。
"埃里希·穆勒,"冯森林试探着开口,喉结不自然地滑动,"你的射击考核..."
"多亏您特训!"年轻人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现在我能蒙眼组装马克沁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听说今晚要换防到F34区?那儿的战壕积水到膝盖..."
话音被突如其来的尖啸打断。冯森林条件反射般扑倒对方,两人重重摔在泥浆里。三秒后,150米外炸开的炮弹将整排沙袋掀上半空。飞溅的碎石中,冯森林清晰看到弹片切入木桩的倾斜角度——是法军75mm速射炮的平射弹道。
"见鬼!他们怎么把野战炮推到这么近!"埃里希的咒骂带着颤音。冯森林却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原主关于弹道计算的记忆正与穿越前的武器知识重叠。当第二发炮弹的呼啸声传来时,他己脱口报出参数:"仰角5度,装药量3.2公斤,落点修正15米!"
战壕里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犹太排长古特曼的独眼在钢盔下眯成细缝:"准尉什么时候学的炮兵观测?"
冯森林的后背渗出冷汗。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攥着半截工兵锹,锋利的锹刃在泥地上划出完整的三角函数公式——那是原主在慕尼黑军校最优等毕业的证明。两种记忆在颅腔内激烈对撞,恍惚间竟分不清计算弹道的是保定军校的留学生,还是现代军事论坛的发烧友。
"把西号机枪巢后移二十步!"古特曼突然大吼着打破沉默,"按准尉推算的坐标!"
当士兵们拖着马克沁机枪在泥浆里爬行时,冯森林摸到了军服内袋的硬物。褪色的家书封皮上,原主用毛笔工整写着"河北冯家庄家父亲启",信纸却被替换成慕尼黑军校的火漆文凭。两种文字在硝烟中模糊成团,就像这具躯壳里纠缠的两段人生。
远方的炮击忽然变得规律,每七秒一次的轰鸣如同巨人的心跳。冯森林闭眼按住太阳穴,原主记忆里的《德军炮兵操典》自动翻页:这种射击频率暴露了法军炮组缺乏经验。当他再度睁眼时,右手己不自觉地摆出慕尼黑军校教官惯用的战术手势——三指并拢指向东南,那是适合布置狙击阵地的反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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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照明弹升空的尖啸像死神指甲划过玻璃,冯森林的视网膜上残留着镁光燃烧的绿色残影。三发连射的勒贝尔步枪子弹"叮叮叮"凿在胸墙钢板上,他条件反射地缩成团状——这是原主在慕尼黑军校反狙击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
"见鬼!法军把75小姐拖上来了!"汉斯的咒骂混在爆炸声中。冯森林突然感觉鼻腔刺痛,这是炮弹发射药燃烧产生的苦味酸气息。他猛地拽倒还在探头观察的通讯兵,下一秒,被气浪掀飞的沙袋将两人原先的位置砸成凹坑。
照明弹明灭间,冯森林注意到法军散兵线的异常。"十点钟方向!机枪组在搬运弹药箱!"他嘶吼着指向被弹壳反光暴露的位置。古特曼排长立即挥动信号旗,德军MG08机枪随即调转枪口,暴雨般的7.92mm子弹将那片灌木丛撕成碎屑。
爆炸的耳鸣中,冯森林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段陌生记忆突然涌现:原主曾在但泽兵工厂测试过新型光学瞄准镜,那些精密刻度与现在战壕里沾满泥浆的机械瞄具形成诡异重叠。他甩了甩头,用刺刀挑开被气浪掀翻的沙袋,却发现底下埋着半截焦黑手掌。
"烟雾弹!"不知谁喊破了音。冯森林看到三颗M1915化学弹在空中划出黄绿色抛物线,立即撕下袖口布料浸水捂脸。呛人的氯气还是从布料缝隙渗入,视野里法军的蓝色军服变成扭曲的鬼影。他凭着记忆摸到备用弹药箱,指尖触到冰冷的圆柱体——这是原主私藏的1915型卵形手雷。
当第一枚手雷在法军散兵线中炸开时,冯森林突然理解了原主为何总在日记里画齿轮图案。暴风掀起的泥土拍在脸上,他机械地重复投掷动作,每个爆炸点都精确落在法军跃进路线。二十米外,某个法军喷火兵背着的燃料罐被破片击中,骤然腾起的火柱将夜空烧出窟窿。
"停止射击!他们要撤了!"古特曼排长的命令传来时,冯森林才发现手掌被手雷拉环割得鲜血淋漓。战壕前残留的火焰照亮了满地残肢,有截断指骨上还套着法军的结婚戒指。汉斯递来发黑的纱布,突然盯着他胸前惊呼:"你中弹了!"
冯森林低头,只见领口处镶铜的军籍牌凹陷变形——这枚本该在博物馆展柜里的身份牌,此刻正卡着一枚变形的8mm勒贝尔步枪弹头。
03
空气突然被某种高频震动撕裂,冯森林的耳膜在刘易斯机枪的嘶吼中嗡嗡作响。这种安装着圆形弹盘的气冷机枪,此刻正在两百米外的弹坑中编织死亡。他亲眼看见三个德军士兵刚跃出战壕,就被交叉火力网绞成碎肉——飞溅的胫骨插进沙袋,挂着血肉的绑腿飘落在铁丝网上。
"十一点钟方向!混凝土残骸后面!"冯森林嘶吼着扯过汉斯的领口,硝烟灼伤的喉咙里泛着血腥味。三枚手榴弹循着他指的方向抛去,爆炸掀起的尘土中传来法军机枪手凄厉的惨叫。
古特曼排长突然将冯森林的头颅按低,一发子弹打飞了他的皮质护额。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腰带,冯森林这才发现战壕边缘的沙袋正在渗出暗红——那是前夜阵亡者的尸体填充的。
"M1915!"某个新兵的尖叫让所有人血液凝固。冯森林抬头看见三道火龙从法军战线窜出,那是德军尚未装备的火焰喷射器。炽热的凝固汽油掠过战壕上空,将右侧机枪堡化作人形火炬。焦臭味混着皮肉烧灼的噼啪声涌来,冯森林的胃袋剧烈抽搐。
"燃烧瓶!快!"他扯下腰间酒壶塞进汉斯手里,记忆突然闪回现代军迷论坛的讨论——对付早期火焰喷射器最有效的武器,正是德军战壕里泛滥的劣质杜松子酒。五个缠着破布的玻璃瓶在战壕间传递,冯森林用颤抖的手指划亮火柴。
当第三道火龙再度腾起时,五朵幽蓝的火焰划过抛物线。其中两瓶精准落入法军燃料罐背架,膨胀的火球将三个喷火兵变成踉跄的火人。他们哀嚎着扑向身后的散兵线,整条进攻阵型瞬间崩溃。
战壕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但冯森林的瞳孔却骤然收缩。他看见十八岁的新兵彼得正趴在射击位上——这个总把家乡未婚妻照片塞在钢盔里的男孩,此刻后脑勺插着块手掌大的弹片。浸血的照片被夜风卷起,轻轻盖在冯森林沾满火药残渣的皮靴上。
"换弹链!"古特曼排长的咆哮惊醒了恍惚的众人。冯森林机械地搬动弹药箱,指尖突然触到箱底的异物。借着照明弹的残光,他看清那是半张被血浸透的图纸,上面用德语标注着"flammenwerfer konstruktion"——火焰喷射器构造图。
记忆碎片突然刺痛神经,原主在慕尼黑军校的最后时光闪现:某个雨夜,他曾在教官办公室外听见"中国学员不得接触新式武器研发"的争吵。此刻图纸右下角的"瓦尔德冯"签名,正与袖口刺绣的针脚完美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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