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战壕里的腐臭味突然被新鲜的血腥味覆盖。冯森林的鼻腔粘膜刺痛起来，他看见三米外的沙袋正在渗出暗红液体——那是用三天前阵亡者尸体填充的防御工事。腐烂与硝烟混合的死亡气息中，古特曼排长的命令像剃刀般划破混沌："自由射击！"
毛瑟C96的胡桃木握把在掌心发烫，冯森林的虎口己经麻木。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参观军事博物馆时，解说员说过这种手枪的枪口初速达到425米/秒。此刻这个数据化作实质，第七发子弹穿透法军士兵的皮质弹药包，引爆的子弹将那个红胡子壮汉掀上半空。
"右侧！弹坑！"汉斯的吼声混着Gew98步枪特有的清脆撞针声。冯森林转头看见五个法军正借助弹坑跃进，领头的士官挥舞着Ruby手枪——那是西班牙为法军代工的半自动手枪，1915年才列装部队。
记忆突然刺痛神经，冯森林抓起手榴弹用牙咬开引信。铸铁弹体在空中旋转时，他精确计算着M1915型引信的4秒延时。爆炸的烟尘中飞出一截断臂，戴着婚戒的手指还在抽搐。
"小心炮击！"古特曼排长突然将冯森林的头颅按进泥水。三发75mm炮弹呈品字形落在战壕后方，冲击波震碎了二十米外的机枪巢。冯森林的耳道流出温热的血，却清楚听见法军工兵铲碰撞的声响——这是要构筑临时机枪阵地。
哈奇开斯M1914的黄铜散热片在暮色中闪光时，冯森林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种采用24发刚性弹板供弹的机枪，此刻正如毒蛇吐信般展开支架。他摸向腰间的手榴弹袋，冷汗突然浸透后背——五枚M1915型卵形手雷的引信绳竟全部松脱！
"汉斯！"冯森林嘶吼着将致命包裹甩出，巴伐利亚汉子瞬间会意。两人撞进防炮洞的刹那，手雷在哈奇开斯机枪组脚下炸开。三十米外正在装弹的法军副射手突然僵首，他的眼球被单片钉在瞄准镜上，手指还扣着未射出的弹板。
硝烟中传来黏腻的水声，冯森林发现是战壕顶部的尸袋在渗漏。淡红色的液体顺着沙袋缝隙滴落，在他染血的领口晕开成诡异的玫瑰图案。汉斯递来的铁皮酒壶里，劣质杜松子酒混入了尸水特有的甜腥。
"这是第几波了？"冯森林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古特曼排长正在检查鲁格手枪的膛线，闻言用枪管指了指天空——三颗绿色信号弹正在暮色中缓缓坠落。
新的死亡协奏曲开始了。法军阵线后方突然升起十二具斯托克斯迫击炮，这种1915年发明的曲射武器划出优美抛物线。冯森林扑倒汉斯的瞬间，第一轮齐射将战壕前的铁丝网炸成金属暴雨。某段带着倒刺的铁丝贯穿他的小腿，疼痛反而让他清醒。
"迫击炮仰角45度！装药量200克！"冯森林嘶吼着扯出铁丝，温热的血浸透了绑腿。这些数据来自现代军事论坛的深夜争吵，此刻却救了一整排人的命——德军士兵们根据他的提示，准确计算出炮弹落点的安全区。
当最后一声爆炸沉寂时，冯森林在耳鸣中听见了水珠滴落声。那不是尸液，而是春末的细雨开始亲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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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尸骸堆砌的暮色里，冯森林的皮靴陷进某种柔软物质。当他抬起脚时，半张青灰色的脸皮黏在靴底，空洞的眼窝正好对着西沉的太阳。整条战壕正在渗出诡异的分泌物——融化的脂肪混着尸液在弹坑里汇聚成潭，表面漂浮着结成块的军服纤维。
"第三列队！统计弹药！"古特曼排长的命令声仿佛来自遥远之地。冯森林机械地摸着腰间的弹药包，指尖突然触到坚硬物体。掏出来是块融化的巧克力，锡纸包装上还印着柏林糖果厂的鹰徽——这具身体原主最后的私藏。
咀嚼的动作突然停滞，冯森林发现巧克力里裹着微型胶卷。尚未消化的记忆突然翻涌：慕尼黑军校的储物柜暗格，深夜烛光下抄录的武器参数，还有教官那句"这些图纸比你的命值钱"的警告。
"喂！"汉斯的肘击将他拉回现实。巴伐利亚汉子正用刺刀挑开法军尸体的口袋，翻出半包高卢香烟在鼻尖轻嗅："赌五个马克，今晚法国佬会用照明弹发动夜袭。"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判断，东侧天际线突然升起三发绿色信号弹。冯森林的瞳孔猛地收缩，现代军事知识自动解析着弹道轨迹——这是法军第37师的夜间识别信号，意味着他们的突击队己经渗透到三公里内。
战壕深处传来铁铲撞击声，十几个新补充的士兵正在加固胸墙。冯森林注意到他们搬运的沙袋异常鼓胀，某个破裂的袋口突然滚出半截小臂，戴着婚戒的手指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用点劲！"工兵中尉一鞭子抽在新兵背上，"这些可都是昨天还和你们喝过汤的兄弟！"少年们沉默着将昔日战友的残肢填入防御工事，暗红的血水顺着木桩渗入泥土。
冯森林的喉结滚动着，突然被某种反光刺痛眼睛。蹲身扒开碎骨堆，半块防毒面具镜片正映出他扭曲的面容。记忆闪回到七小时前——那个被氯气灼伤眼睛的法军喷火兵，正是戴着同款TN型面具栽进铁丝网。
"1915年改良款..."他着橡胶边缘的出厂编码，突然被凄厉的惨叫打断。医护兵正在截肢的列兵突然暴起，咬住了军医的咽喉。三发点射结束混乱后，古特曼排长踢了踢尸体："把尸体扔进三十七号观察哨，法国人的炮击坐标该更新了。"
汉斯突然拽住冯森林的臂章，刺刀尖挑起地上一串沾血的银质身份牌。借着最后的天光，他们看清铭文上的部队编号——正是三天前被调防替换的巴伐利亚第16步兵团。
"看来我们驻守的是个旋转墓穴。"汉斯将身份牌抛向尸堆，金属碰撞声惊起成群绿头苍蝇。这些食腐飞虫组成的黑云掠过战壕时，冯森林在振翅声中听见了履带碾过泥土的异响——但1916年的索姆河畔，本该只有农用拖拉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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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 TN型防毒面具1915年列装
- 柏林糖果厂1914年生产军用巧克力
- 1916年德军己配发橡胶边缘防毒面具
- 利用尸体迷惑炮兵是真实战术
- Ruby手枪列装时间(1915)
- 斯托克斯迫击炮发明时间(1915)
- 德军1916年使用M1915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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