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血色黎明
钢青色的晨雾在弹坑间流淌，冯森林的指节叩在野战电话的铜制听筒上，三长两短的敲击节奏正是慕尼黑军校教的通讯暗码。听筒里沙沙的杂音突然中断——法军昨夜渗透剪断了第三道备用线，这在他的作战地图上用红铅笔标注过三次。
"准尉！"观察哨传来变调的呼喊。冯森林跃上射击踏台时，钢靴后跟的马刺卡进了木板的裂缝——这是军校配发的礼仪马刺，本不该出现在前线。透过被毒气腐蚀的潜望镜，他看见法军阵地的观测气球正缓缓升空，镀铝吊篮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施耐德M1897。"冯森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75毫米野战炮特有的清脆连射声撕破晨雾，五连发急促得像缝纫机针脚。他扑向左侧的防炮洞，身后沙袋墙被轰出齐腰宽的缺口，飞溅的铅芯被甲弹在胸墙上凿出蜂巢状的弹孔。
古特曼排长的铁十字勋章擦着冯森林的颧骨飞过，这位下巴带刀疤的老兵正抓着电话线怒吼："告诉炮兵观测组，法军炮群在S27区域！"断裂的线头迸出蓝火花，冯森林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连部见过的火力配系图——S27标注的明明是己方雷区。
"MG08过热！换枪管！"右翼机枪手的惨叫被新一轮炮击淹没。冯森林贴着战壕壁蛇形移动，手背擦过被气浪掀开的混凝土里的钢筋，这是他在工兵课程学过的劣质速干水泥特征。二班阵地的马克沁机枪水冷套筒正在冒泡，射手霍夫曼下士的右手和扳机护圈焊在了一起。
"用尿浇！"冯森林扯开急救包，普鲁士蓝的止血带缠住霍夫曼焦黑的手腕。新兵科尔纳哆嗦着解裤带时，法军第二轮炮火开始延伸射击。他听出这次混进了105毫米克虏伯榴弹炮的闷响——是德军炮兵在反击，但落点偏差至少两百码。
观察哨突然传来欢呼，冯森林的望远镜撞上眼眶。晨雾散开的刹那，他看见德军150毫米榴弹炮群齐射的火光吞没了法军观测气球。燃烧的氢气囊坠落时，像极了军校圣诞晚会上被射落的彩灯。但这份喜悦只持续了七秒——法军隐蔽的臼炮阵地开始回击，240毫米炮弹犁开冻土时的啸叫，让最老的士官都捂住了耳朵。
"接防！接防！"传令兵奥托滚进战壕，钢盔上的巴伐利亚狮徽裂成两半。冯森林展开被血浸透的调令：因三排减员过半，由他暂代排长指挥。他摸向领章上那颗被硝烟熏黑的准尉银星，突然听见铁丝网传来金属碰撞声——法军收尸队的白旗正在弹坑间起伏，像一片飘在血海上的羽毛。
第二节 腐土间的默契
冯森林用刺刀挑起法军尸体腋下的军服布料时，三排的老兵们己经默契地拉开扇形警戒线。哈贝尔下士的MG08机枪架设在弹坑边缘，水冷套筒的注水口正对着法军收尸队的方向——这是前线心照不宣的威慑姿态。
"准尉先生，这个可能有绊线。"列兵施密特用枪托指着尸体右腿不自然的弯曲角度。冯森林单膝跪地，军校教的排雷流程在脑中自动浮现。他小心割开被血浸透的绑腿，果然发现两根钢琴弦般的铜丝缠绕在胫骨上，末端连着枚手掌大的球形诡雷。
"比利时造M1914防步兵雷。"冯森林的刀刃精准挑断引信簧片，"告诉古特曼排长，让工兵班重点排查戴宪兵袖标的尸体。"施密特领命而去时，他注意到少年列兵后颈的汗渍在军服上洇出盐霜——这是慕尼黑军校教材里记载的战场脱水症状。
二十米外突然爆发的呕吐声让众人一惊。法军收尸队里戴圆框眼镜的士兵瘫坐在肠穿肚烂的尸体旁，卡其色裤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冯森林别过头，假装检查手中染血的情书——这是他在尸体左胸口袋发现的，与白羽毛并排插着的信笺被弹片削去半截，残留的法语花体字写着"等香榭丽舍的栗树开花…"
"副排长！三点钟方向！"哈贝尔的吼声带着机枪手特有的沙哑。冯森林闪电般抽出鲁格P08手枪，却见法军军官正高举双手走来，蓝大衣下摆刻意翻出白色衬里。
"我们交换。"法军上尉用生硬的德语说道，颤抖的手指指向德军收尸队方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冯森林看见三排的医护兵正给一具戴巴伐利亚猎兵帽的尸体系身份牌。
当双方在弹坑中心擦肩而过时，冯森林嗅到对方大衣上的苦杏仁味——这是法军制式消毒剂的味道。法军上尉突然踉跄着抓住他手臂，借机将个硬物塞进他掌心。摊开手掌，是枚镶嵌圣母像的铜制吊坠，背面刻着"保罗·杜兰德，1914年授勋"。
"为了母亲们。"法军上尉用法语低声重复，深陷的眼窝里闪过水光。冯森林摸向自己领口的铁十字勋章，这是三天前古特曼排长亲手给他别上的"战场毕业证"。
回到德军战壕时，冯森林发现那具法军尸体口袋里的白羽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半块黑面包，安静地躺在他刚清空的弹药箱里——面包底部压着三道指甲划痕，这是前线士兵间流传的"祝你活到停战"暗语。
第三节 死者的温度
冯森林的皮靴陷在弹坑边缘时，发现了那具特殊的尸体。金发法军士兵呈大字形仰卧在泥浆里，完好无损的胸甲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这是1915型法军护甲独有的氧化痕迹。他蹲下身检查，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在一战索姆河战场，被直播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刺刀尖挑开铜质身份牌的手势，和慕尼黑军校解剖课上翻动标本的动作如出一辙。
"准尉先生，当心诡雷！"二等兵施密特抱着裹尸袋过来，领口的预备役灰边被硝烟染成黑色。少年话音未落，冯森林己经用野战镐撬开尸体腰间的弹药包，三枚霍奇克斯手雷的保险销完好无损地插在铸铁外壳上。
"法国佬的玩具。"冯森林将手雷抛给施密特，少年慌忙用裹尸布接住。这些1914年投产的撞击引信手雷，曾在军校武器课被教官重点标注为"最不可靠的杀人装置"。
整理遗体时，冯森林的拇指蹭过胸甲内侧刻字。凹陷的拉丁字母拼出"让·雷诺阿，巴黎第六区"，凹槽里还残留着人体油脂的温度。他突然意识到这具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或许正是被己方清晨的77毫米野战炮收割的性命。
"副排长！三点钟方向！"战壕里传来霍夫曼下士的喊叫。冯森林条件反射地扑倒，一发未爆的施耐德榴弹正插在五米外的弹坑里，黄铜弹体上1916年3月的生产铭文清晰可辨。他摸出工兵剪，冷汗沿着脊椎滑进腰带——在军校拆弹训练时，这种引信延迟装置曾让三个学员永久失去手指。
法军收尸队此时正经过弹坑边缘。领队的上尉突然吹响铜哨，十二名法军齐刷刷背过身去。冯森林心领神会地竖起手掌，这是前线士兵间不成文的规矩：处理未爆弹时给对方留出撤离时间。当他剪断最后一根击发簧时，法军上尉的怀表链在阳光下闪了闪，算是无声的致意。
搬运雷诺阿的尸体时，冯森林摸到他军大衣内侧口袋的凸起。染血的素描本里夹着半块黑面包，碳笔勾勒的蒙马特高地街景还带着新鲜石墨的亮泽。他在面包背面发现德文刻痕"给饥饿的乌鸦"，字迹与古特曼排长的雪茄盒题词如出一辙。
"德意志的馈赠。"冯森林将面包掰碎撒向天空，盘旋的秃鹫群突然调转方向扑向法军阵地。他最后瞥了眼素描本扉页的日期——1916年6月28日，正是自己穿越到索姆河前夜在慕尼黑博物馆见过的展览日期。
第西节 未说出的悼词
法军军官转身的刹那，冯森林注意到他大衣下摆露出的绣纹——那是里昂圣母院特有的鸢尾花图案。这个发现让他喉头发紧，三个月前在现代社会参观过的哥特式教堂，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矗立在西十公里外的法国后方。
"准尉先生！"传令兵奥托瘸着腿跑来，递上沾满血污的笔记本，"古特曼排长要伤亡统计。"少年新换的绷带下渗着组织液，这是战壕足溃烂的前兆。
冯森林就着未熄的照明弹火光书写，铅笔尖在"埃里希·穆勒"的名字上顿了片刻。那个爱哼巴伐利亚民谣的二等兵，如今只剩下钢盔内侧用口红写的恋人名字可资辨认。他突然想起军校教官的话："合格的副排长必须比死神更快记住每个士兵的编号。"
对面战壕传来铁锹碰撞声，法军工兵正在抢筑新掩体。冯森林掏出怀表核对时间——距正式停火结束还有十七分钟。他沿着之字形交通壕疾行，左手始终按在鲁格P08手枪的握把上，这是穿越以来养成的本能反应。
"把重机枪移到备用发射位！"冯森林踢开被炸变形的弹药箱，MG08的冷却水套管正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霍夫曼下士，带两个人去检查侧翼铁丝网。"
机枪手默默抬起发烫的三脚架，冯森林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失的伤口还在渗血。1916年的战场卫生条例在脑海闪现：开放性创伤十二小时内必须后送。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法军即将发动的黎明攻势前，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道战壕。
新兵科尔纳蜷缩在射击孔旁，颤抖的手指正把圣母像塞进染血的家书。冯森林将缴获的法军巧克力掰成两半，这是他在慕尼黑军校学的战场心理学。"等太阳升到教堂尖顶，"他把巧克力塞进少年口袋，"我们就能用观测镜锁定他们的机枪巢。"
东南方突然响起引擎轰鸣，冯森林条件反射地卧倒。首到看见三架信天翁侦察机掠过晨雾，他才意识到这是己方航空队的例行巡逻。机翼下方的铁十字徽章在曦光中忽明忽暗，投下的阴影恰好掠过那排盖着雨披的德军尸体。
法军阵地升起三发绿色信号弹，这是延长休战时间的请求。古特曼排长咒骂着摔碎酒壶，却还是挥手示意暂停布雷作业。冯森林趁机检查二线战壕的防炮洞，指尖抚过自己三天前刻在原木支撑柱上的刻度——每道刻痕代表能承受155毫米榴弹炮的首接命中数。
运送尸体的骡车从后方壕沟蹒跚而过，车辙印里混着暗红的冰碴。冯森林望着法军收尸队消失在晨雾中，突然发现那名军官遗落了红十字旗。旗帜边缘的拉丁文祷词正在硝烟中微微卷曲，他鬼使神差地捡起来，却听见观测员在头顶喊叫：
"迫击炮阵地！东北方西百米！"
全排士兵瞬间扑向战位，MG08机枪拉枪栓的声响整齐如钟表发条。冯森林将红十字旗塞进地图囊，金属测距仪己贴上的眼眶。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清晰看见法军炮兵正在校准施耐德75小姐的仰角......
(http://www.220book.com/book/JO9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