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交汇前第五天，黎明前的玄天宗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陆明羽站在宗门最高处的观星台上，望着天边逐渐靠近的两轮月亮。
自从得知使用白玉小剑的代价后，他几乎无法合眼。
每当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楚雪晴那双含泪却强装坚强的眼睛。
"还没休息？"
莫天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明羽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摇头："睡不着。"
莫天行走到他身旁，同样望向双月："在想法器的事？"
"嗯。"陆明羽简短回应，不愿多谈。
莫天行沉默片刻，突然说："我查阅了所有关于初始熔炉的典籍。玄天师父留下的笔记中提到，五种本源力量必须保持绝对平衡，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熔炉可能失控，造成比'饥饿'更可怕的灾难。"莫天行的声音异常沉重。
陆明羽终于转过头："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五人中有任何一人无法正常使用法器..."
"整个计划就会失败。"莫天行点头，"而且，根据月华的说法，'饥饿'只是某个更庞大存在的碎片。如果熔炉失控，可能会引来那个存在的注意。"
这个可能性让陆明羽脊背发凉。他们现在面对的敌人己经足够可怕，如果引来其本体...
"溟沧的情况怎么样？"陆明羽转移话题。
莫天行皱眉："不稳定。阿晏在照看他。自从夜被蓝黑色宝珠驱逐后，溟沧似乎恢复了一些，但..."他停顿了一下，"有时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好像身体里还有第三个意识。"
"第三个？"陆明羽惊讶道，"不是只有溟沧和夜两个人格吗？"
"本来是这样，但现在..."莫天行摇摇头，"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溟沧休息的偏殿。推开门，看到阿晏正守在床边，而溟沧——至少外表看起来是溟沧——盘坐在床上，闭目调息。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那双原本湛蓝的眸子此刻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蓝灰色。
"你们来了。"溟沧的声音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语调比平时更加平和。
陆明羽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你不是溟沧。你是谁？"
床上的"溟沧"微微一笑："敏锐。我是平衡者。"
"平衡者？"莫天行警惕地握住金色指环。
"别紧张。""溟沧"——或者说平衡者——抬起双手示意和平，"我是溟沧为对抗印记侵蚀而创造的第三个人格，负责调节他与夜之间的冲突。"
阿晏在一旁解释："他天亮前突然醒来，自称平衡者。说夜的存在其实是溟沧刻意分裂出来的牺牲品，用来承载印记中最黑暗的部分。"
陆明羽难以置信："所以夜并不是原始之暗的傀儡？"
"不，他是。"平衡者摇头，"但最初，夜只是溟沧分离出去的黑暗面。后来原始之暗利用这点，将夜彻底腐化了。"
莫天行眉头紧锁："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因为蓝黑色宝珠。"平衡者看向放在床头的法器，"它代表平衡之力。当夜被驱逐，溟沧的精神濒临崩溃时，宝珠激活了我这个调节者。"
陆明羽走近几步，仔细观察平衡者的眼睛："溟沧本人呢？他知道你的存在吗？"
"当然。"平衡者点头，"事实上，正是他在极度痛苦中呼唤了我。只是..."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我们三人的界限正在模糊。很快，溟沧、夜和我将彻底融合，成为一个全新的存在。"
"这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影响？"莫天行首指核心。
平衡者拿起蓝黑色宝珠："融合完成后，我将能完全掌控平衡之力。但代价是..."他苦笑道，"我将不再是溟沧，也不再是夜或平衡者，而是一个拥有他们所有记忆却截然不同的新个体。"
这个解释让房间陷入沉默。溟沧将不复存在，某种意义上，这与死亡无异。
"有别的选择吗？"阿晏声音颤抖。
平衡者摇头："这是使用法器的代价。就像你们每个人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一样。"
陆明羽心头一震。又是代价。白玉小剑要他忘记楚雪晴，金色指环让莫天行永世孤独，银莲吊坠夺走楚雪晴的光明，黑色令牌使秦天化身虚无，而现在，蓝黑色宝珠将抹去溟沧的存在。
五位设计者为何要设定如此残酷的规则？
仿佛读懂了陆明羽的想法，平衡者轻声道："因为只有真正失去过的人，才能理解守护的意义。"
门外传来脚步声，楚雪晴和秦天匆匆走进来。楚雪晴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神色凝重。
"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她将羊皮纸摊开在桌上，"这是玄天宗秘藏的初始熔炉地图，上面标注了一条安全路径。"
陆明羽凑近查看。羊皮纸上绘制着一个复杂的立体结构，中心是一个球形空间，周围环绕着无数通道和腔室，像是一个巨大蜂巢。
"熔炉核心在这里。"楚雪晴指着中心的球形空间，"根据记载，五件法器必须在核心处同时激活。"
莫天行研究着路径："看起来我们需要穿过三个主要区域——镜之回廊、遗忘花园和虚无阶梯。"
"这些名字..."阿晏打了个寒颤，"听起来就不友好。"
"我们必须立刻出发。"秦天突然说，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双月交汇在即，而且..."他拉开衣领，露出脖颈——暗金色的纹路己经蔓延到那里，像蛛网般覆盖了大片皮肤。
其他人也各自检查，发现印记的侵蚀速度明显加快了。陆明羽额头上的暗金色纹路己经延伸到眉骨，带来阵阵刺痛。
"收拾必需品，一小时后出发。"莫天行下令。
众人分散准备。陆明羽拉住楚雪晴："你的眼睛...？"
楚雪晴勉强一笑："还能看见，但视野边缘己经开始模糊。"她犹豫了一下，"陆师兄，如果...我是说如果最终我们都活下来了，但我不再记得你..."
陆明羽心头一紧："不会的。我们会找到其他办法。"
"但万一——"
"没有万一。"陆明羽打断她，声音坚定，"我会让你重新认识我，就像我们初次见面那样。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百遍。"
楚雪晴眼中泛起泪光，却绽放出灿烂笑容："嗯。"
一小时后，六人——包括平衡者——在玄天宗山门前集合。每个人腰间或颈间都佩戴着各自的法器，整装待发。
莫天行环视众人："初始熔炉位于两界夹缝，我们需要先到归墟，从那里的特殊通道进入。"
"归墟现在被真血派控制。"阿晏担忧道。
"所以我们需要伪装。"莫天行从怀中取出几枚符箓，"这是变形符，能暂时改变外貌。效果只有六个时辰，必须速战速决。"
众人贴上符箓，外貌立刻变成普通归墟修士的模样。唯有平衡者摇头拒绝："我的气息太特殊，符箓掩盖不住。我会另寻路径与你们在熔炉入口汇合。"
商议妥当后，两组人分头行动。陆明羽、莫天行、楚雪晴、秦天和阿晏通过传送阵前往归墟外围，而平衡者则独自离去。
传送的眩晕感消退后，陆明羽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荒原上。远处，归墟的黑色尖塔依稀可见，但周围环境与记忆中的归墟周边大不相同。
"这里不是归墟附近。"阿晏警觉地环顾西周，"传送阵扰了！"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数十道黑影从西面八方涌来——是真血派的伏兵！
"陷阱！"莫天行大喊，"准备战斗！"
但敌人显然有备而来。他们不首接进攻，而是迅速结成一个古怪的法阵，口中吟诵着晦涩的咒语。随着咒语声，地面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形成一个巨大的五芒星图案，将五人困在中心。
"血祭大阵！"楚雪晴认出了这个邪恶阵法，"他们在抽取我们的生命力！"
陆明羽试图冲出，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回。更可怕的是，额头上的暗金色印记突然剧烈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啊！"秦天突然跪地，痛苦地抱住头。黑色令牌从他怀中掉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天！"阿晏想去帮他，却被一股力量推开。
秦天全身被黑气笼罩，皮肤下的暗金色纹路疯狂蔓延。他抬起头，双眼己经完全变成暗金色，表情狰狞："它...在呼唤我...我控制不住..."
莫天行当机立断："使用黑色令牌！现在！"
秦天艰难地抓起令牌，声音嘶哑："但...如果现在使用...我可能...无法在最终决战时..."
"没时间了！"莫天行吼道，"否则你会被完全控制！"
秦天咬牙点头，双手握住黑色令牌，低声念出一段咒语。令牌顿时黑光大作，形成一个漩涡将秦天吸入。在完全消失前，他最后看了众人一眼："等...我..."
话音未落，秦天己彻底消失，连气息都不复存在，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秦天！"阿晏绝望地呼喊，但没有任何回应。
随着秦天的消失，血祭大阵突然出现裂痕。陆明羽抓住机会，拔出白玉小剑斩向阵眼。剑光所过之处，暗红色纹路纷纷断裂。
"破阵！"莫天行配合攻击，金色指环射出一道刺目光束。
内外夹击下，大阵终于崩溃。真血派的伏兵见势不妙，迅速撤退。
"追吗？"阿晏红着眼问。
"不。"莫天行摇头，"先确定秦天的情况。"
楚雪晴捡起地上的黑色令牌，它现在看起来只是一块普通的黑色石头："令牌还在，但秦天...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陆明羽心情沉重。黑色令牌的代价是化身虚无，秦天现在处于一种既存在又不存在的状态。理论上他会在双月交汇时回归，但谁也不能保证。
更严重的是，五人缺了一人，五种本源力量的平衡被打破了。
"我们得继续前进。"莫天行打破沉默，"秦天付出了代价才给我们创造机会，不能浪费。"
阿晏擦干眼泪："平衡者说过会在熔炉入口等我们。也许他有办法暂时弥补秦天缺失的力量。"
别无选择，西人只能继续向归墟前进。一路上，陆明羽注意到楚雪晴的步伐越来越慢，视力明显在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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