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殿的鎏金屏风扇开九鸾图，顾昭璃坐在太后下首，望着殿外排队的秀女，虽萧砚辞这几年连每月翻三次绿头牌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太后却还是没放弃通过选秀打破顾昭璃独宠的希望，这次的秀女更是个个与顾昭璃宛宛类卿。
“哀家瞧着，云尚书家的二姑娘最是端丽。”太后用金镶玉护甲点了点花名册，眼角余光扫过顾昭璃，“那眉眼，倒有几分你当年进宫的模样。”殿内烛火无风自动，将秀女们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像无数个被剪裁过的她。
顾昭璃捏着茶盏的指尖微微发紧，却仍维持着温和笑意：“太后眼光独到，此女确实端庄秀丽。”
话音未落，某位秀女抬头时，鬓间银步摇晃出细碎金光——那式样，竟与她十七岁生辰时萧砚辞送的一模一样。
“哀家知道你贤德，堪当皇后。”太后忽然握住她的手，“可皇帝登基己十载，虽有二子一女，到底单薄。你瞧这满殿秀女，哪个不是为皇家开枝散叶来的？”
“太后所言极是。”她低头替太后添茶，琥珀色茶汤里映着自己平静的脸，“只是后宫不得干政，陛下的心意……”
话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玉带珮撞击声，萧砚辞掀帘而入，玄色龙袍上沾着未化的雪，却在看见秀女们的瞬间，眉峰冷得能削铁，“今年不是说只选女官？”
太后脸上闪过尴尬，顾昭璃却轻轻按住他攥紧的袖口，“是臣妾答应太后，后宫也该新人，陛下日理万机，不必操心这些小事。太后说云二姑娘贤淑，不如……”
“不必。”萧砚辞忽然拽着她起身，袍角扫过满地绣鞋，“皇后生承昭后患上头疾，朕昨夜批奏折时，皇后说头疼得厉害，如今怎能在这风口上坐着 。”顾昭璃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听见太后略带愠怒的“皇帝……”，却被他用披风挡住了余下的话。
暖阁内炭烧得正旺，萧砚辞却仍觉得顾昭璃的指尖发凉。他将她的手反复揉搓，“以后别再替太后张罗这些，后宫有璃儿一人便够了。”
顾昭璃想起太后今日问的“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转身环住他的腰，听见他心跳声逐渐平稳，“砚辞，你说若是我劝你纳妃，你会听么？”
他猛然捏住她下巴，迫使她首视自己猩红的眼底：“璃儿再说一个字，我就把所有妃嫔都送去尼姑庵！”
她被逗得轻笑出声，指尖抚过他眉峰，“傻话。这么多年，我与太后早就不再置气，太后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你我不该怨她。”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孩子们的笑闹。承昭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攥着朵枯萎的花：“父皇快看！姐姐给母后簪花！”长乐紧随其后，发间别着的正是顾昭璃常戴的琉璃花。
萧砚辞望着长乐与顾昭璃相似的眉眼，忽然想起选秀殿里那些刻意模仿的面容。他弯腰抱起长乐，用鼻尖蹭蹭她的小脸蛋，“以后谁要给父皇送别的女人，长乐就用小铲子把她赶出去，好不好？”小家伙立刻举着木铲威风凛凛地点头，逗得顾昭璃笑出泪来。
深夜，孩子们都睡了，萧砚辞替顾昭璃揉着太阳穴，忽然开口：“明日让太医院给太后送些安神汤。”
顾昭璃忽然明白，他这是要用软刀子替她挡灾，她将头靠在他肩上，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砚辞，你知道么？太后今日说我有了三个孩子该满足，可我最满足的，是你几十年如一日的眼神。”他捏紧她的手，“眼神怎么了？”
“像看稀世珍宝。”她轻笑，“像看这天下最贵重的人。”他忽然低头吻住她，“我的璃儿本就是这天下最贵重的稀世珍宝”，这里没有与她相似的影子，只有独一无二的顾昭璃，和她眼底倒映的，只属于她的萧砚辞。
金銮殿上，御案上的《求贤疏》被拍得簌簌作响，萧砚辞的指节叩在“皇嗣单薄，宜广后嗣”几字上，震得朱砂笔滚落在地。
为首进谏的御史中丞缩了缩脖子，却仍硬着头皮道：“陛下仅有两子，若遇不测……”
“住口！”萧砚辞猛然起身，龙袍扫落堆积的奏折，殿外忽然滚过闷雷，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像极了五年前顾昭璃血崩那晚的声响。
他攥紧御案边缘，指甲几乎掐进檀木，眼前闪过她当时惨白如纸的脸。
“退朝，任何人不得再提此事，尤其在皇后面前。”
一月后，他在长春宫回廊撞见端着避子汤的翡翠。“娘娘呢？”他的声音冷得可怕，翡翠手中的托盘“当啷”落地，碎瓷片溅在他靴面上。
暖阁内，顾昭璃正对着铜镜拔簪，乌发如瀑般垂落，萧砚辞冲过去攥住她的手，发现她腕间的金丝软甲不见了——那是他特意让人打造的避孕之物。
“璃儿，你是不是……”他的喉结滚动，不敢说出那个猜测。
顾昭璃望着他眼底的血丝，轻轻点头像窗外惊雷炸响，她看见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影子，像片随时会碎的琉璃。
“砚辞，我知道你怕。”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但大臣们说得对，若是只有长安和承昭……”话未说完，便被他堵上嘴，这个吻带着狂风骤雨般的掠夺，却在触及她唇角时，忽然变成颤抖的轻啄。
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带着哭腔，“你忘了承昭出生时，你流了多少血？”
顾昭璃摸到他后背湿了一片，才惊觉他在发抖——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帝王，此刻像个怕失去糖果的孩子。
那夜之后，萧砚辞又书房搬进了长春宫暖阁，连奏折都在顾昭璃床边批，顾昭璃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青黑，忽然想起前两次怀孕时，他也是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别这么盯着我，像盯着犯人。”她伸手替他摘去发间的灰尘，“我听说你昨天把太医院陈大人骂哭了？”
萧砚辞哼了声，将她的手放进暖炉里，“他替你把脉到底还是不够仔细，该骂。”
顾昭璃叹气，指尖抚过他眉心的川字纹，“砚辞，你这样草木皆兵，孩子们都不敢来撒娇了。”话音未落，长乐抱着布娃娃扒在门口，看见父亲立刻缩回去。萧砚辞望着女儿的背影，忽然起身将她抱进来，放在顾昭璃身边：“告诉父皇，你刚才想说什么？”
长乐怯生生地掏出颗糖，塞进顾昭璃手里：“吃了糖，小弟弟小妹妹就会乖乖的。”
顾昭璃望着女儿认真的模样，忽然笑出泪来，萧砚辞替她擦去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也湿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又哭了。
深夜，顾昭璃睡熟后，萧砚辞独自坐在廊下。
“我的江山，有你便够了。”他对着月亮轻声呢喃，“至于子嗣……若需要用你的命换，我宁可断子绝孙。”他忽然想起顾昭璃说过的“情之一字，本就是拿命相抵”，可这世界上，没什么比顾昭璃的命更让他在乎。
三日后，顾昭璃在花园散步时，忽然见萧砚辞在假山后与人争执。
她躲在树后，听见他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狠厉：“再敢提选秀二字，朕就把你舌头割了喂狗！”竟是方才退朝的吏部尚书。
“陛下三思啊！”尚书的声音带着哭腔，“皇嗣为重……”
“不准再提，是圣旨。”萧砚辞的怒吼惊飞枝头鸟儿，顾昭璃看见他攥着对方的衣领，眼中杀意翻涌。
当晚，她被萧砚辞的梦呓惊醒，他攥着她的手腕，冷汗浸透中衣，嘴里喃喃着，“别流血……璃儿，别离开我……璃儿......求你.......别吓我.......”顾昭璃轻轻吻去他额头的汗，像哄孩子般拍着他后背，月光下，他眼角的泪清晰可见。
“砚辞，我在。”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听，跳得好好的。”他猛然睁眼，在看清是她后，忽然将她死死按进怀里，像要把她揉进骨血。
顾昭璃听见他闷在自己肩上的哭声，忽然明白——原来在他心里，她从来不是可以分担压力的皇后，只是他捧在手心怕碎了的琉璃。
窗外的雨停了，第一缕晨光爬上他的眉梢，顾昭璃望着他泛红的眼眶，轻轻笑了：“别担心，别害怕，我们的孩子，会像长乐一样乖，像承昭一样强壮。”
“若你有半点差池……”他的话被她用指尖堵住。顾昭璃摇头，“不会的。因为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晨风吹过，廊下的铜铃轻轻作响。萧砚辞望着怀中的人，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失去。
而他能做的，唯有握紧她的手，用余生去证明——她的每一次冒险，都不会是独自前行。
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重生后，我成了摄政王的白月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JUS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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