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邸的穹顶漏下碎金般的阳光，苏晚棠用镊子夹起碳化硅晶圆，透过十二倍放大镜观察——在现代光刻机下能刻出28纳米线条，此刻却只能依靠波斯工匠的手工打磨，误差率高达千分之三。
"娘子，大食商团的人又来窥伺了。"骆驼商队的首领穆罕默德掀开毡帘，络腮胡上还沾着戈壁的黄沙，"他们说要学'点石成金'之术。"
她将晶圆浸入羊脂玉盘中的汞溶液，看着金属光泽逐渐浮现："告诉他们，这是东方的'炼金术'，需得先修心十年。"想起现代半导体工厂的无尘车间，她忽然轻笑，指尖在操作台刻下莫比乌斯环——这是给陆承远的密语，暗示大食商团与崔家的勾结。
地下室传来齿轮转动声。苏晚棠走进工坊，看见昆仑奴阿蛮正在调试水力驱动的磨盘，这个来自林邑的少年有着惊人的机械天赋，此刻正用竹片在树皮上画着改进方案。
"阿蛮，明日把磨盘转速提高两成，"她递给他一块蜂蜡，"用这个填充齿轮缝隙，比牛油更耐用。"少年露出洁白的牙齿，忽然用生硬的汉语说："娘子像撒马尔罕的智慧女神。"
黄昏时分，陆承远骑着汗血宝马而至，腰间玉珏换成了波斯风格的八角星纹样。他抛来一袋胡桃，里面混着几片西域琉璃："崔家的日月坊今晚开张，来了个会跳舞的吐火罗女偃师。"
琉璃片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斑，苏晚棠看见其中映出的倒影——现代明玥正在用她的钢笔拆解计算器，清禾的画纸上有只衔着齿轮的凤凰。她攥紧琉璃片，指甲刺入掌心："去看看，他们偷了多少我的图纸。"
日月坊的门帘用导电丝绸制成，"盛唐第一坊"五个大字随着行人靠近明灭闪烁。苏晚棠戴着面纱进门，立刻被热浪包裹——中央的火塘上，铜制仙子正随着鼓点旋转，裙摆里的荧光粉与她改良的萤火虫磷粉如出一辙。
"客官可要试试'璇玑香篆'？"店小二递来个青铜香炉，"一柱香的时间，自动断灰，分毫不差。"
她摸着香炉底部的排水孔，果然发现偷工减料的痕迹。忽然，有个戴面纱的胡姬撞过来，发间金步摇勾住她的襦裙——那是吐火罗贵族的标记，步摇顶端镶嵌的琥珀里，竟裹着枚微型齿轮。
"对不起......"胡姬用粟特语道歉，眼中闪过狡黠。苏晚棠瞬间明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连忙冲向二楼密室。
密室里，吐火罗商人正往羊皮袋里塞图纸，看见她时惊得打翻烛台。苏晚棠认出那些是她绘制的《齿轮传动二十八法》，纸角还留着阿蛮的修改批注。
"你们偷的不仅是图纸，"她挡在门前，钢笔尖划过墙面，荧光痕迹勾勒出机关兽的轮廓，"还有整个盛唐的未来。"
商人抽出弯刀，刀刃却在触到她袖口的导电丝绸时冒出火花——那是她用波斯邸的磁石粉末混合蚕丝织成的防电面料。陆承远的剑几乎同时破窗而入，月光在剑身上流淌，映出他后颈若隐若现的北斗朱砂痣。
"陆公子来得巧，"苏晚棠捡起燃烧的图纸，"正好让这些外邦人看看，什么叫'机关算尽太聪明'。"
火光照亮陆承远眼中的赞许，他忽然用吐火罗语大喝，声音里带着震慑人心的威严。商人瞬间跪地，哆哆嗦嗦地交出藏在牙齿里的微型芯片——那是用她丢失的碳化硅边角料制成的，上面刻着错误的电路纹路。
"他们故意留下错图，"陆承远用剑挑起芯片，"想让我们的机关术走火入魔。"
苏晚棠看着芯片上扭曲的纹路，想起现代萧承煜曾用盗版芯片导致实验室爆炸。她摸出翡翠镯子，对着火光转动——内侧的刻度与芯片纹路重合，竟显现出《推背图》里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预言。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崔家想借外邦人之手，把真正的天机据为己有。"
回到波斯邸时，阿蛮正在庭院里组装新的水力装置，旁边站着个卖胡饼的小女孩——正是平康坊的孤儿小枣，此刻正踮脚给少年递工具，眼睛亮得像琉璃盏。
"娘子，小枣说会唱《秦王破阵乐》，"阿蛮露出憨厚的笑，"她说要唱给造星星的人听。"
苏晚棠蹲下身，替女孩理了理歪掉的头巾。小枣开口唱歌，声音清亮如银铃，却在唱到"西海皇风被"时突然跑调——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说明崔家的人来了。
果然，街角传来马蹄声。苏晚棠抱起小枣，看见崔府的马车停在巷口，车窗缝隙里闪过翡翠镯子的绿光——那是她现代母亲的遗物，此刻正戴在崔夫人手上。
"别怕，"她轻声对小枣说，"星星的光芒，从来不会被乌云遮住。"
深夜，苏晚棠在日记本上画下今日所见的所有机关：吐火罗商人的弯刀机关、日月坊的香篆定时器、胡姬步摇里的齿轮密信。钢笔尖在"崔夫人"三个字上戳出破洞，墨痕晕开，像极了现代萧家老宅的地下室。
阿蛮忽然敲门，递来块烤得焦黑的胡饼："娘子，小枣说这是'星星的味道'。"饼里藏着张纸条，用童稚的笔迹写着："崔家的马车去了大明宫后巷。"
她咬了口胡饼，焦香中带着蜂蜜的甜味。远处，大明宫的望火楼亮起警示灯，那是李适约定的信号。苏晚棠摸出陆承远给的青铜钥匙，钥匙孔形状与她钢笔帽严丝合缝。
"阿蛮，看好工坊，"她披上回鹘式披风，"我去去就来。"
少年忽然单膝跪地，用林邑语说了句什么。苏晚棠虽听不懂，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忠诚——那是被压迫者对解放者的追随，正如现代那些支持她的女性创业者。
朱雀大街的夜风卷着沙砾，苏晚棠摸着袖口的忍冬纹，想起明玥在电话里说的话："妈妈，唐朝的女人能当老板，你也要当最大的那个！"
她抬头看向星空，七颗主星隐约可见。钢笔尖划出一道光痕，如同连接两个时空的桥梁。在这个女子能骑马经商的朝代，她不仅要守护自己的技术，更要为所有被压制的"奇女子"杀出一条路。
波斯邸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她的工作台还亮着荧光。那不是普通的灯光，而是来自未来的火种，正在盛唐的土壤里悄然生长，终将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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