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的2B铅笔在答题卡上戳出细小的凹痕，考场风扇的嗡鸣声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膜上爬行。她第三次抬头看向挂钟时，监考老师的影子正笼罩在她的草稿纸上——那里画着复杂的电磁场公式，还有半颗被指甲刮花的银色纽扣。
"最后十五分钟。"
监考老师敲桌子的力度让保温杯里的枸杞跳起了舞。林初夏的笔尖悬在物理大题第三问，余光瞥见右前方周媛正在转笔。那支镶钻的派克钢笔折射着阳光，在墙壁投下一道颤抖的彩虹。
啪——
纸团落地的声音比发令枪还清晰。林初夏看着滚到脚边的纸团，突然想起上周沈瑶的警告："生活部那帮人最近在查贫困生账目，你当心被穿小鞋。"
"这位同学，请起立。"
周媛的声音甜得发腻，胸牌上的"纪检委员"镀金字体刺得人眼睛疼。林初夏攥着没写完的试卷，指甲缝里嵌着的铅笔灰簌簌落在鞋面上。
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转向她的瞬间，林初夏突然发现周媛的校服袖口沾着84消毒液的味道——和上周问题采购单上一模一样的刺鼻气息。纸团展开是她的字迹，但"电磁感应"的"应"字右下角多了一点——那是江屿批改她竞赛题时纠正过的笔误。
"根据考场纪律......"
"根据《普通高等学校招生违规行为处理暂行办法》第三章第十六条，"林初夏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指控作弊需要提供完整证据链，包括但不限于监控录像、笔迹鉴定和动机说明。"
考场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周媛的耳垂涨成猪肝色，镶钻钢笔在指间转出残影。林初夏的视线越过她颤抖的肩膀，看见江屿的白衬衫掠过走廊窗台，第二颗纽扣位置别着的曲别针正在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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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务处空调出风口结着冰碴，林初夏的手背贴在墙壁上，试图汲取一点凉意。江屿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松木香的风，他手里握着的老式钢笔笔帽有磨损的刻痕——和贫困生补助申请表上断墨的签名如出一辙。
"这是你要的监控录像。"
U盘被推到她面前时，林初夏注意到江屿右手小指有道新鲜的伤口，结痂形状像钢笔笔尖。电脑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监控画面里她始终低头答题，纸团是从后排男生方向抛来的。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江屿突然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周媛弯腰捡纸团的瞬间，"原始录像显示，纸团飞行轨迹的抛物线方程不符合后排投掷的初速度。"
林初夏的瞳孔猛地收缩。监控时间戳显示14:32:15，但周媛腕表的反光里，走廊挂钟分明指向14:31:50。有人篡改了视频帧率，把二十五秒的空白剪成了连贯画面。
"学生会机房昨晚丢了六枚硬盘。"江屿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雾气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巧的是，失窃时间正好是贫困生补助二次审核会议期间。"
林初夏的指尖无意识着裤缝里的纽扣，突然摸到内侧凸起的刻痕。LCX0923的数字嵌入指纹，像道灼热的烙印。窗外传来篮球砸地的闷响，混着论坛帖子刷新的提示音：
【爆！江屿后援会绝密情报！冰山会长夜会作弊女生实拍！】
照片里她站在器材室阴影处，江屿的手掌悬在她发顶五厘米处——借位拍摄看起来像在抚摸头发。发帖人ID"白桃汽水"的头像，是周媛养在学生会办公室的多肉植物。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江屿突然把钢笔拍在桌上，墨水瓶里的液体泛起诡异的蓝紫色，"要么接受我的帮助，要么今晚论坛会出现你父亲酗酒的医院缴费单。"
林初夏的喉咙像被塞进一团沾了消毒液的棉花。她看见江屿锁骨处的伤痕在领口若隐若现，那道三厘米的首线突然扭曲成母亲病历上的心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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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图书馆角落，沈瑶的iPad屏幕映出二十七个匿名小号。林初夏把纽扣按在《电磁学原理》第199页，那里有江屿五年前的借阅记录——书页空白处画着歪扭的简笔画：扎马尾的小女孩在领奖台上擦眼泪。
"论坛管理员IP在学生会机房，"沈瑶的星空美甲敲击键盘像在弹奏肖邦夜曲，"但真正有意思的是这个——"
监控截图里，周媛的镶钻钢笔笔帽内侧粘着微型摄像头。林初夏突然想起考场纸团上的笔迹，每个"的"字末笔都带0.5毫米的颤抖——那是长期使用偷拍设备导致的手部神经痉挛。
"要不要告诉江学长？"
"他早就知道。"林初夏翻开物理竞赛报名表，在指导老师栏看到江屿的名字，"贫困生账目问题、器材室监控、还有这个——"
泛黄的报名表背面透出字迹，是江屿用蓝黑墨水写的批注：【LCX解题思路总比标准答案快17秒，建议检查监控时间戳误差】。阳光突然穿过百叶窗，在桌面上切出明暗交织的网格，像张巨大的坐标纸。
图书馆闭馆铃声响起时，林初夏在借阅系统里输入江屿的学号。借阅记录像串暗号：2017年《青少年心理创伤修复》、2018年《音频剪辑技术入门》、2019年《反家庭暴力法案例集》......还有五本《星星》诗刊，借阅日期都是9月23日。
沈瑶突然倒吸冷气："论坛新帖！"
【石锤！江屿电脑加密文件夹截图流出！】模糊的缩略图里，有个命名为"0923"的文件夹，最新修改时间是昨天凌晨三点。
林初夏的拇指被纽扣刻纹硌出红印。她想起器材室那夜江屿后颈的纹身，20140923的数字刺在苍白的皮肤上，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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