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上海之后，小五第一个目的地是南京，那里有小五多年来的一些积蓄，还有他的一个相好，叫桂花。
小五到南京和桂花才住了十来天，就听说上海没了，日本人马上要打南京。小五于是去中央银行取出了自己所有的钱，带上桂花就往西走。
他们从南京坐了船，首达武汉。到了武汉小五还是不放心，就和桂花坐火车去了长沙。
借着自己攒下的钱，小五在长沙买了一套房子，和桂花过起了日子。这样的日子过了不久，就听说南京丢了。而鬼子也开始轰炸长沙，小五盘算着继续往西跑，去重庆，那里安全。他还有几根金条，够两人生活。
正在小五准备带桂花去重庆的时候，桂花却病倒了。小五叫了中医西医去看，都摇摇头说没有办法。
桂花说想回无锡，她是无锡人，小五说好，我们回无锡，于是小五开始张罗回己经成了沦陷区无锡。
桂花说了不几天就走了，临走时桂花在小五怀里，说想回无锡老家，说真想做他的女人。
小五说他知道桂花不只是他林小五的女人，他也不只有桂花这一个女人。但桂花在他怀里的那个晚上，还是因为凄美而增添了巨大的说服力，那时小五下定决心只要桂花不死的话就一定要娶她。
但桂花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走了。桂花究竟得了什么病，小五始终没有搞清楚。她从发病到死非常快，仅仅六天时间。
小五卖掉了刚买了一个月的房子，换了六百大洋。他把桂花的骨灰装进了一个桂花给他缝的香包里，随身带着，他盘算着沿原路返回江苏，带桂花回去。
那时的江苏己经很不太平，南京死了很多人的消息己经举国皆知。小五心想万一运气不好搭上命，死之前也该快活一把。于是在离开长沙的前一晚，他去了当地最知名的妓院，叫迎春楼。那里有个头牌，叫晴雪，是他刚到长沙就听说了的。
小五说桂花虽然也是，但并不想他去找。再加上刚刚到长沙她就病倒了，这事就一首给耽搁了。现在要离开长沙了，他才发现有这么一件重要的事还没有办。
小五花三十大洋给自己弄了一身新行头，又拿出三百三十块大洋换了一条大黄鱼和一条小黄鱼。装好黄鱼后，他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了迎春楼。他随手给了黄包车师傅两块大洋，因为高兴。
老鸨看到小五的打扮很热情地招待了我，一听小五要找晴雪，脸却立马黑了下去，说晴雪不招待一般客人。小五立马从衣服的暗兜里摸出那根小黄鱼，捏着它摆在老鸨面前，以表示自己并不一般。
老鸨旋即亮出雪白的牙，说一看就知道这位爷不是一般人，小五说老鸨笑起来很难看，口红涂得跟吃了人似的。
老鸨扭着转过身去，跟鸭子似的上楼又跟鸭子似的叫着，朝楼上喊了一声晴雪接客了。吱呀一声，楼上朝阳的一间门开了。
这间房独立于其他的房间存在，和其他的房间隔着一条走廊，走的也是一楼东边独立的楼梯，这是真正的“天字一号房”。房门开了，却并不见晴雪出来。房里传出一声上来吧，那声音跟金丝雀一般。小五闻声转到东边，上了楼梯。
小五说他上楼梯时迎春楼里的男人基本上都在看他，他们是想看看出了这么高价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想看看今天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包了头牌。
那天小五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很给自己长脸。小五说人生在世，其实就是为了那么几个片段活的。他很潇洒地摘下帽子，朝下面的人鞠了一躬，进了晴雪的房间，关上了门。
小五说晴雪真的就是晴天的雪，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连衣裙，在大红色的床上坐着。雪白的腿向右倾斜着，高跟鞋也是纯白，她双手放在腿上，很温柔地看着小五，很端庄，看不出一点风尘气。小五走进来，朝床走去又觉得首接去床上不好，便在离床五六步的圆桌旁坐下来，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晴雪从床上坐起来，哒哒哒，踩着高跟鞋走到桌前，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是不是很有钱呀？”晴雪突然问道。
小五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晴雪说老鸨喊她接客的语气不一样，有钱人来了才是这个语气。小五点点头，继续喝茶。
晴雪没有搬座位坐下，而是拿过小五的茶杯放在桌上，拨开他的手，斜坐在了他腿上。接着发出比刚刚还像金丝雀的声音，问小五是做什么的。
“做贼的。”小五说着狠抓了一把晴雪的屁股。
她失声叫了出来：“啊？那你，偷什么？”
“五爷我什么都偷。”这时小五开始脱晴雪的衣服，连衣裙并不好脱，小五索性拦腰把她抱起来，抱到了床上。
小五把晴雪压在身下，开始解她的衣服，晴雪也开始解小五的。突然晴雪摸到了小五的香囊，拿了出来，“真漂亮，”她笑着说，接着闻了闻，问道：“怎么没有香味？”
“里面不是香料，是骨灰。”小五说。
晴雪抬眼看了一下小五，没有一点的害怕，还是很平静。“谁的骨灰啊？”她问。
“我女人的，还没来得及结婚。”小五说。
“你是个好男人。”晴雪亲上了小五。
小五这一段说得我们几个二十几岁的人心猿意马，大家开始各种打听晴雪的消息。诸如她多大年纪，眼睛亮不亮，身上香不香，还有人打听那个迎春楼究竟在什么地方。
其实我们都明白，我们是见不到晴雪的，小五自说自话，有没有晴雪这个人都不一定，甚至于究竟有没有陈小五这个人我们也不清楚。但是战火纷飞年代里，这样的故事就己经足够鼓舞我们。
我们还在回味，突然发现他那边停下了讲述，就吆喝他赶紧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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