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昂贵的雪花膏从她兜里掉出来，被慌乱的人群踩得粉碎。
玫瑰香气在宿舍里弥漫开来，混合着汗味和煤油味，形成一种诡异的甜腻。
古丽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
她蹲下身，帮林晓梅收拾散落的文件："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我就是气不过！"林晓梅胸口剧烈起伏，"她以为谁都跟她一样龌龊！"
古丽的手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复杂。
林晓梅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慌忙解释："古丽姐，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古丽平静地整理好最后一张纸，"睡吧，明天还要考试。"
夜深了，女宿舍渐渐安静下来。
林晓梅躺在炕上，听着周围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带。
她轻轻翻了个身，发现古丽也没睡，正望着窗外出神。
"古丽姐..."林晓梅小声唤道。
古丽转过头，月光下她的眼睛像两汪清泉："嗯？"
"我们..."林晓梅咬了咬嘴唇，"一定要把酒厂办好。"
古丽微微一笑，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睡吧。"
......
深夜十一点，酒厂办公室里煤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
陈默伏在掉漆的木头办公桌上，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正在修改明天的考核试题。
为了避开宿舍里那些没完没了的"拜访者"，他特意等到熄灯号响过才溜回酒厂。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显得夜晚寂静。
陈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正打算再检查一遍蒸馏工序的评分标准，突然——
"咚咚咚"，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默皱了皱眉，这个点谁会来？他放下钢笔，警惕地问："谁？"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又一阵更轻的敲门声。
"请进。"陈默把考卷翻过来盖住，声音提高了几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浓郁的雪花膏香气先飘了进来。
陈默抬起头，看见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月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陈排长..."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沪上姑娘特有的腔调，"明天考试...我比较紧张，能请教几个问题吗？"
陈默眯起眼睛，认出这是文艺宣传队的万兰。
她今晚显然精心打扮过，两条乌黑的辫子梳得一丝不苟，鹅蛋脸上扑了淡淡的粉，嘴角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这么晚了，有事明天说。"陈默低头继续假装写材料。
万兰却自顾自地走进来，顺手把门掩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领口开得比平时低，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就耽误您一分钟..."
她凑近办公桌，胸脯几乎贴在桌沿上，一股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明天考试...，我实在是睡不着..."
她故作娇弱地咬着下唇，"您能不能...提前给我讲讲题？"
陈默后退一步，后背己经抵到了文件柜："考核要公平公正，题目不能泄露。"
他尽量保持语气平稳，"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宿舍吧。"
"我知道~"万兰拖长声调，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但您是一厂之长呀..."
她突然压低声音，身子前倾，"古丽和林晓梅能做的，我都能做...而且..."
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而且我还能比她们做得更好..."
陈默抬起头，首视着万兰的眼睛："万兰同志，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古丽和林晓梅就是战友，请你自重。"
"您别误会~"万兰突然站起来，手指搭在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上，"我就是想表示一下决心..."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泛起红晕。
就在第一颗扣子解开的瞬间，办公室门被"砰"地踹开。
林晓梅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今天扎了个利落的马尾，额前的碎发因为一路小跑而微微汗湿，在煤油灯下泛着细碎的光。
"排...厂长！"她故意大声喊道，目光在万兰敞开的领口扫过，眉毛高高挑起，"哟，万兰同志也在啊？这么晚还在'请教问题'？"
万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系扣子："我...我来送夜宵的..."
她抓起桌上的一张纸就往门口冲，慌乱中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林晓梅侧身让开，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慢走不送啊~"
办公室门"砰"地关上，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啊～"林晓梅像只猫一样轻盈地走到陈默身边，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半夜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往酒厂溜，就跟过来看看。"
她捏了捏陈默的脸颊，"没想到我们家陈厂长真成了唐僧肉～"
陈默无奈地搂住她的腰："没办法，酒厂的诱惑太大了。"
他叹了口气，"今天己经是第三个了..."
林晓梅突然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颈侧："你要是憋得慌..."
她的手指不安分地划过陈默的胸口，"我和古丽姐可以帮忙啊～"
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保证让你满意～"
"啪！"
陈默不轻不重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胡闹！"
林晓梅咯咯笑着躲开，却又被陈默一把拉回怀里。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放心吧..."陈默的声音沙哑，"我又不傻。"
他的手指缠绕着林晓梅的发梢，"王学武什么下场，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走吧，"陈默轻轻推开林晓梅，"我送你回宿舍。"
林晓梅撇撇嘴，但还是乖乖站起来整理衣服。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记住啊，要是敢碰那些狐狸精..."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和古丽姐饶不了你～"
陈默笑着点头，送她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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