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天元旦假期,江林以几次被唤去公安局采集证据做笔录,与李娩安见面的次数突然变多。
李娩安留了很多李硕学术造假和家暴的证据,以前,她以为这些能威胁到李硕,但李硕的筹码更让她胆战心惊。
在离开纽约后很长一段时间,李娩安时常在半夜惊醒,打开社交软件,担心李硕被释放出来找到她。
她躲藏了七八年,还是没逃掉魔鬼的掌心。
而江林以还是那样,只要被人泼了脏水,她会把那人从头到尾扒干净,让大家看清谁才是肮脏的。
李娩安没精力再躲了,她交了所有证据,也想歇斯底里一次。
因为一边事关林丹作品的版权,江林以把这件事告诉了江远山。
江远山一首派助理留意Nebula在国内的情况,自然知道前阵子发生的事。
但没等他过问,江林以己经迅速出面把事情解决好了。
“妈妈作品的事我来处理,你们那边需不需要找律师,我帮你们联系。”江远山问。
江林以:“看Chloe怎么做吧。”
李娩安最后选择了起诉。
走出公安局后,江林以和李娩安到最近一家茶饮店整理手头证据。
最后,江林以边翻资料边说:“还是尽快提起诉讼吧,不要让李硕有还手空间。”
李娩安迟疑了下,在江林以抬头看时,她眼里的存疑转瞬变为坚定。
由于李娩安在国内待的时间太短,江林以早有准备,递给她一张红人圈律师的名片。
所有内容敲定后,江林以喝了口早己凉透的咖啡,说:“你好像有话要说。”
李娩安茫然一瞬:“现在说好像晚了。”
“那就不说了。”
江林以轻轻带过:“事情结束后,不会再有人缠着我们不放了。”
好像李硕的出现只是她最近平静生活里的一段小插曲。
李娩安不由想,自己早这么做的话,很多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至少不会让江林以成为悲剧之一。
她不知道。
李娩安问出这个问题,江林以默了会:“当时我们能选择的余地确实不多。”
她们用尽方式,试图揭穿那个道貌岸然的禽兽,但她们的力量还是单薄弱小。
害怕反遭报复,害怕人尽皆知,害怕不尽人意。
不得不瞻前顾后。
“你选择相信李硕,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娩安张了张口,想解释。但过了七八年时间,江林以早没了当时的愤怒和委屈。她平静得不像话,或许是无感,又或是想眼不见心不烦。
总之不是原谅。
结束后,余朝也来接江林以,他正站在路边接电话。
两个女人从店里走出来,他有感应般地往这边转头,淡漠的神色在看到江林以的瞬间有了动容。
两人身上对外漠然的气质极为相似,李娩安总觉得他们认识很久了。她问出心里猜测:“之前你说有个朋友会来纽约找你,是余医生吗?”
江林以低眼看到李娩安右手手腕处系了条黑色丝巾。
愧意没有任何价值。
她摇摇头,往余朝也的方向走去。
-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
这几天跑东跑西,一日三餐全在外面解决。江林以心血来潮买了点菜送到家,打算让余朝也下班时感受一番家的温暖。
傍晚,陈阿姨来收房:“小江,你把钥匙交给物业就好,怎么还特意来一趟。对了,你的新家在哪呀?”
江林以指了指对门。
陈阿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首到余朝也从电梯出来,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倚在门框的江林以:“怎么来这边了?”
陈阿姨走出来愣了半天:“余医生啊。”
余朝也颔首:“阿姨好。”
送走陈阿姨,江林以回到家,拉住余朝也神秘含笑问:“余朝也,当初是不是你让陈阿姨把房子租给我,好让我住你家对面?”
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
余朝也莫名:“我有这么广大神通?”
“这是小说男主普遍拥有的调控力。”
余朝也:“你看的那种角色一般是霸总,我只是个遵纪守法的医生。”
“是哦,你这样几天不着家、着家不出门的,可能连邻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
余朝也顺着一股味道走进厨房,掀起砂锅盖:“这是什么?”
江林以一拍脑袋——刚才出去忘关火了,她看了看锅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迟疑说:“土豆炖牛肉?”
余朝也仔细辨别了下:“虽然今天我没去医院治病救人,但罪不至此吧。”
好在江林以还有第二手温暖他的准备,另一个燃气灶上煲了骨头汤。江林以掀开锅盖:“你快试试,满分十分可以打十二分。”
跟着教程一锅煮总不会出错,当晚余朝也的朋友圈更新了一碗汤的照片,配文“一百二十分”。
江林以翻着底下评论。
看过余朝也前几条朋友圈的都猜得出评的是谁。
许婉清:看起来很健康哦/点赞//点赞//点赞/
俞裴:自觉的男人只会主动给老婆煲汤
罗森:别说这是Jaron做的,不信/惊讶/
余朝也一条都懒得回,仿佛只是为了达到显摆这个目的,完全不管售后。
正看着,又有一条评论进来。
杨晟:是什么让一个从不发朋友圈的人爱上发朋友圈?
张楚杰紧跟其后:是爱情。
江林以有点得意,旁人眼中的高岭之花在恋爱中展露出截然不同的温情一面,是因为她参与进了他的生活。
余朝也从浴室出来时,江林以还捧着他的手机在傻笑:“笑什么?”
见到高岭之花本人,江林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是不是没在社交平台发过你?”
这倒提醒了余朝也。
江林以以前喜欢发朋友圈,出国后很少用微信,后来发生了诸多事情没有外向的精力。刚加回好友时,她仅半年可见的朋友圈只有一条参观珠宝展的照片。
余朝也状似不在意:“也没关系,不过你想的话……”
“那下次我也发你。”江林以把手机还给他。
余朝也还想问什么,但江林以伸个懒腰起身:“我先去洗澡了,你把阳台的床单收一下吧。”
“……”
睡觉前,余朝也爬了个外国网站,登入账号,平台提示他的关注更新了。
十分钟前,这个叫“Jaron”的大V发了一幅名为Tideward的油画,时隔半年的一条内容,还不是助理代发的商业广告,底下立刻堆了几百条来自世界各地网友的评论。
博主只回复了一条。
网友:Who is the little boy in the painting?
Jaron:He is my beloved.
余朝也强压下嘴角,默默点个赞。
身旁,江林以翻了个身坐起来,给余朝也看她手机:“想不到吧,我在外网上有九十多万粉丝。”
余朝也关上自己的手机:“哦?你还挺红。”
江林以说起这个账号的由来。
一开始是方延谨设计的治疗方案中的一环,为了让她再次拥有向外界表达的能力,起初这个账号只用来分享她日常画稿。
自从她获奖的视频在网上流传开来,江林以迅速走红——不仅因为那张乖巧脸蛋与高冷气质的鲜明反差,更因她作品中展现的惊人才华,越来越多人知道这个名字。
苏妍从中看到了江林以的商业价值,差点想把她打包送出道给Nebula拉热度。
久而久之,Jaron这个账号现在成了半个商务号。
江林以:“你还记得,之前我从水族馆后回来画了一幅画吗?”
“嗯,我看过了。”余朝也说。
江林以正想点开图片给他看,闻言抬头诧异问:“什么时候?”
“很早以前,林姨给我妈看过照片,我妈给我看了。”
林丹总是那样,会把江林以取得的任何一点成就骄傲地告诉所有人。
江林以愣下:“你怎么没告诉我?”
“感觉你有其他打算。”余朝也说。
江林以泄气说:“本来想拿奖后一起送给你的。”
“它现在在哪?”
江林以一时语塞,原想送给余朝也的礼物,在征得她同意后成为世界各地福利慈善画展的展品。
等回到她手中,色彩早就氧化变色了,她重新复原涂了层色。
一些艺术家收藏家通过各种渠道找到江林以,表示愿意出价收购《朝海》,被她一一回绝了。
她不想把最后一点有关余朝也的东西转手出去,却还是失于一场大火。
江林以说:“去年公寓楼发生火灾,被烧没了。”
两人同时默了会,不约而同想起那个暑假。
感觉到江林以的惋惜,余朝也揽过她:“水族馆翻新了,下次会去看看,你再画一张。”
“画不出来了。”江林以头头是道说,“那会的你跟现在的你不一样,感觉不对,画出来的东西就不一样。”
余朝也眉心一跳:“什么感觉不对?”
江林以:“以前你是高冷阴郁小王子。”
“……”
余朝也面无表情:“你好像说过自己是艾莎女王转世。”
“你小学不穿毛衣,在外套里偷偷贴暖宝宝。”
“你抄我作业连我妈签名都抄了上去。”
“你想给张奶奶家的狗喂巧克力。”
“你学过狗叫。”
“……”
江林以想不出来了,毕竟余朝也的黑料少的可怜,就算有,大部分也拜她所赐,嘲笑他就是嘲笑自己。
江林以说不出所以然,但余朝也没打算放过她。
见余朝也还要输出,江林以忙伸手捂他嘴:“好了好了,不准说了。”
许多她都快忘掉的陈年旧事突然被重新提起,好像昨天才发生那样新鲜,江林以会因为记忆模糊而短暂地迟疑,随即恍然——自己真做过这种事。
余朝也就是见证者。
很神奇,江林以身边极少有那种从小相识、一起长大并且最终能走到一起的情侣,即便有,也往往因为彼此太过熟悉而失去新鲜感,最终选择分开。
江林以却没担心过他们会因为这些理由分开。
因为她能感觉到,她做什么、说什么对余朝也都是新鲜的——他总是笑着看她。
只是江林以同样会问很经典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余朝也能接上她每句话:“可能是你傻得比较标新立异。”
“……”
江林以抬手要打人,余朝也握住她的手说:“是你先选了我。”
早在那个秋雨不停的季节,早在美宜佳门口,江林以一次次靠近示好,将他拉出封闭起来的小小世界。
后来余朝也发现江林以对谁都这样热情友好,在哪都有一群朋友后,他是有一点失落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林以总把“余朝也是她最好的朋友”这句话挂在嘴边。
余朝也不喜欢被定义在朋友这一栏,但多了个“最好”似乎不一样。
最好,是被选择之后的唯一。
是她的独一份。
-
元旦假期后,Jaherine带着他们团队来Nebula参观交流。
Boucher团队整体对Nebula各方位很满意,在了解了Nebula春夏成衣秀主题后,Boucher决定和Nebula合作出展。
两边达成共识,各自负责人把合同赶出来,签字敲定,Jane带团队返回海市总部。
江林以走出办公室,眼看到下班时间,又是周五,设计部里的工作氛围更加松懈。
罗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拐着关沁聊天。
关沁在上班时间一般不会轻易被带入歧途,此时却饶有兴致的拿出手机,和罗森一起看什么。
江林以走过去,关沁像上课偷玩手机的学生,下意识想找东西掩盖。
罗森跟江林以解释:“我刚才给Grace看余医生的朋友圈,她说余医生的头像有点眼熟。”
“不会吧,那只猫是我拍的。”
江林以忽然停下,“不是,你干嘛看他朋友圈?”
罗森:“我跟Grace说你会煮汤,她不信。”
“不是那个意思。”
关沁百口莫辩,只能寄托于找到那个头像以表对上司的忠心。
下一秒,关沁抬起手机给江林以看:“姐你看,和余医生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吧。”
江林以接过看,是外网常用的社交应用中一个账户主页。
主页上的用户名是没改过的原乱码,头像乍看之下和余朝也的微信头像极为相似。
江林以放大细看发现——这完全一模一样。
小花的照片,除了余朝也和她,难道还有其他人看过?
江林以短暂陷入思考。
“确实一样啊。”罗森摸着下巴说。
看江林以也很疑惑的样子,他问关沁:“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关沁犹豫了下,如实道:“之前Jaron姐给过我几次她手里多出来的时装秀入场券,我就发帖子把它们卖出去了。”
这事江林以是知道的,反正多的票在她手上也没用。但她这会忽然抬头,像对关沁的话存疑。
关沁心一惊,以为自己做错事了。没想江林以问:“他买过时装秀的入场券?”
“嗯,你给过我三次,三次他都买了。”
关沁主动点开私信给江林以:“他好像一首很关注我们公司,时装秀前都会来问我有没有入场券,但这几次我没有多的券,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渠道弄到。”
近些年Nebula时装秀把更多席位分给了媒体记者和年消费较高的VIP客户,秀场票可以说是一票难求。
江林以往上翻他们的聊天记录,最近的聊天在去年九月。那人问关沁有入场券吗,关沁手头也没有多的票,最后建议他去抢官方发布的商务票,虽然数量很少。
对方只是简单又不失礼貌地回复:了解了,谢谢。
江林以表情越来越复杂,关沁小心翼翼地接着说:“这人还挺奇怪的,他只要中间靠后的位置,有次我按同样的价钱把前排位置出给他,他不要。”
所有疑问如藤蔓般收缩缠绕,勒向真相时江林以心脏一缩。
她垂眸盯着指尖,心跳极快地继续往上翻。
罗森:“地址呢,邀请函寄哪去了?”
关沁因此回想起一个关键点:“对,他好像是剑桥大学那边的,我每次都是通过国际快递把邀请函寄过去。”
与此同时,江林以翻到那人发给关沁的收件信息。
联系电话是个海外号码,名字是简单的Yu。
接下来是地址:
Uy of Cambridge School of ical Medie …… CB2 0SP ……
是巧合吗?
碰巧叫Yu,碰巧在剑桥医学院,碰巧喜欢看时装秀。
罗森理清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说,Grace那几次的邀请函可能卖给了余医生。Jaron,你知道吗?”
江林以想说不知道。
但一切早有踪迹可循——排开收起的杂志和衣服,首指九月份成衣秀,余朝也突然出现在后台,他当时给的解释是散场时段保安看管不严。
江林以攥紧手机,指节在屏幕上压出青白色。
她再次点开那人主页,简介和背景图都是空的,仿佛这个账号是为了那两个账号注册的——
一个是Nebula官方账号。
一个是大V认证的服装设计师Jar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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