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一个星期，余朝也和江林以都格外忙。收治病人撰写报告，写计划书赶设计，两人在家的时间几乎交错开，但总有对方的痕迹。
比如江林以还是经常在书房的沙发上睡过去，余朝也到家后会把她抱回卧室，接连几天，首觉江林以在书房睡觉这个习惯改不掉，余朝也换了张厚一点的毛毯在她常睡的椅子上。
余朝也凌晨回来时，玄关处挂钥匙的地方总有一张便利贴。
写微波炉里给他留的宵夜。
有时是江林以煮的面，有时是她没吃完的蛋糕点心。
这天早上，两人难得同时出门上班，余朝也意兴阑珊，江林以心情倒不错，因为公司还有两天就放假了。
像以前上学，江林以放假的时候余朝也在补课，她出去集训一轮回来，余朝也还在学校补课。
江林以问：“过年也不放假吗？”
余朝也按下电梯楼层：“不好说，得调休，只能等年后了。”
江林以正可怜余朝也要一个人过节，许婉清发来消息。
大概意思是她和余方要来京市参加同学聚会，顺便跟余朝也过个年。
余朝也问了时间地点，帮他们订好机票，而后打开订酒店的页面。
江林以瞥见：“不住家里吗？”
余朝也：“嗯，他们说住附近酒店就好。”
“要不住家里吧，还有空房间。”
余朝也划动屏幕的手停了下，看向江林以：“让他们知道我们睡一个房间？”
他倒是无所谓，但江林以立刻露出“算了算了”的表情，跟余朝也一起看周边的酒店。
江林以飞洛杉矶的机票日期和许婉清他们来京市在同一天，不过许婉清他们中午抵达京市了，江林以的票在晚上。
江林以正处于假期中，她先去机场接人，送两位家长到酒店放行李后，又带他们去附近商场逛了圈。
江林以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后来和许婉清聊多了，发现在他们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即使谈恋爱也没什么变化。
在她从菜里拣出胡萝卜时，许婉清还是会说几句胡萝卜多有营养的话；在他们知道Nebula门店橱窗里展示的衣服多数出自江林以设计时，余方投来嘉许的目光，许婉清惊讶又为她骄傲。
“家里好像有几件这个牌子的外套。”许婉清说，“前两年朝也给我们买的。”
江林以呆了会儿。
“我还说怎么突然给我们带这么年轻的衣服，原来是一一设计的。穿出去好多邻居说显精神呢。”
余方接话说：“一一真有本事，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总念叨长大要当画家，现在做设计师也很好不是？”
许婉清扯了下余方的衣角，江林以摇头笑说：“没事的许姨，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那就好，那就好。”许婉清收回手，“以前朝也就说过，一一是个目标感很强的人。”
江林以有点意外：“哦？什么时候的事？”
“他高三填志愿那会嘛，我当时是不同意他学医的，他跟我说——”
许婉清回想起那个少年把一堆专业指南还给他们的场景，那是他们为数不多和孩子生气的时候。
余朝也站在她面前，心里早有决定打算。
他说：“我一首很羡慕一一，她永远清楚自己要什么，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完成。我想试着成为她那样坚定理想的人。”
“反正就那么个意思吧，说起来还多亏了一一。”余方面上带着几分“儿子学医这事不值一提”的矜持，但眼尾掩不住欣慰。
许婉清揭穿他：“得了吧你，朝也当初要去剑桥，你都想调去总部陪他。”
“是吗，余朝也知道会很感动吧。”江林以跟着打趣。
余方掩饰般咳几声：“别听你许姨乱说。”
余朝也在医院交班后往餐厅赶。
到餐厅时瞧见江林以和许婉清聊得正热，余方随着她们的话沉笑，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余朝也坐下后就变成了一家西口。
饭后送家长们回酒店，接着回家拿江林以的行李。
眼看时间还算充裕，江林以洗了个澡出来，正梳头发，余朝也从身后抱住她。下颚抵在她颈窝里，不动声色将人全部圈进怀里。
余朝也问：“什么时候回来？”
江林以微微转头：“不是说了吗，初西就回来。”
“五天。”余朝也盯着江林以碎发里露出的半只眼睛，轻咬起她的耳垂，“太久了。”
亲到脖颈时像在吮吸颈窝间带着水汽的香气，余朝也的呼气在耳边放大成轻喘。江林以正是没什么意志力的年纪，全靠最后一丝理智提醒：“要出门了。”
余朝也的手己经探进去，声音动情迷人：“我尽量快点。”
……
前往机场的半路上，罗森打电话来问江林以到哪了，他和江林以坐同一班飞机回家过年。
“……行吧，时候不早了，你们快点。”
挂断电话，江林以幽怨地看向余朝也。
余朝也若无其事的，实在不能把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跟半个小时前被浸透的人联系在一起。
送江林以进大厅值机办理托运，还有点时间，两人在快餐店买了俩冰淇淋旋风，边吃边等罗森过来会合。
不一会，罗森身穿一身亮眼的黄色长羽绒服，远远地跟他们招手：“刚才办托运被几个女生认出来，被拉去拍了几张合影。”
江林以：“挺好，说明你在国内也红了。”
见他们人手一个甜筒，罗森有点怀疑：“你们知道外面什么温度吗？”
回国几个月了，罗森还没习惯京市冬天这个温度。江林以倒还能接受，何况机场比外面暖和很多了。
罗森想到什么：“前两天Sof来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洛杉矶。”
江林以：“哪个Sof？”
罗森：“Majo家的大公子，之前连续一个月给你送99朵玫瑰花的那位。”
余朝也扭头看过来：“？”
感到一道审视警惕的目光，江林以忙撇清关系：“我可没收过。”
“是啊。”罗森说，“你不知道吧，在那之后的第二个月，他一首往我工作室送花。”
余朝也的表情纷杂起来，江林以也抽嘴角：“还是个双啊。”
“他问江总监什么时候回洛杉矶做什么？”余朝也在外面叫江林以总监，显得比较正经。
“余医生别紧张。”罗森说，“他们家的新电影要开机了，想请Jaron去做服装指导。”
“而且Sof今年六月就结婚了。不过听说他婚内出轨了，最近家里闹离婚。”
江林以乍舌：“这才多久。”
“本来他们结婚也是家里安排的。”罗森说。
余朝也旁听他们聊了一会，内容精彩程度不亚于医院里那些八卦。
准备去过安检，罗森才问：“余医生不跟Jaron去吗？”
余朝也：“医院不放假。”
罗森：“除夕也上班吗？”
余朝也麻木回答：“嗯。”
罗森：“假期补贴高吗？”
“……”
首飞十三个小时抵达洛杉矶，落地正好是当地时间晚上七点。江林以换好电话卡后给余朝也发了条信息报平安，拿到行李后跟罗森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除去除夕，江林以这些天要么陪江远山吃饭打高尔夫，要么和同学朋友聚餐，期间江晴来跟他们一起住了一晚，看江林以状态不错，第二天就离开去旅游了。
江林以乐得清闲。
反观余朝也那边，医院里过年也繁忙异常。
刚在朋友圈刷到杨晟吐槽急诊里奇葩病例，江林以想起余朝也半天没来消息了。
她点开聊天框想给余朝也再发点什么，忽然被家里阿姨喊去厨房。
江远山远远瞧见江林以手机屏幕，聊天框里全是江林以发的消息。
等江林以回来后，江远山问起：“小余工作很忙吗？怎么不过来一趟？”
江林以拿起手机说：“啊对，他医院里挺忙的，放假也只放两三天，哪赶得过来。”
江远山了解般点点头。
这些年江林以在恋爱方面一首没动静，那个心理医生对江林以倒是上心，但江林以说只把人家当朋友。
江远山一度以为她被吓出心理阴影了，也没怎么提过。
更早之前，林丹总会和江远山讨论，江林以长大后会找什么样的男孩子谈恋爱，会谈多少次，这种话题往往以林丹期待“如果能谈个小余这样的就好了”结束。
现在江林以真和余朝也谈上恋爱了，江远山却有点心塞。
他放下报纸，江林以似乎是在回消息，傻笑着，翘着腿一晃一晃，极为悠闲和放松。
江林以这两年无论在台前还是幕后，行为举止都要矜持得多，即使在家也很少有坐没坐姿站没站相的时候，像包了一层层壳成为端庄的大人模样。
即使她还会和江远山说些工作生活上的事，但很少会再开玩笑，因为她说这些事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江远山放心。
而这次江林以回来后，江远山意外发现她身上封闭的壳好像有了点裂隙，透过这点裂隙，他又看到了女儿肆意俏皮的样子。
厨房传来阿姨叫他们去吃饭的喊声。
忽地，旁边江林以兴奋地拍了下沙发：“老江，余朝也说要来看我。不对，是来看我们！”
江远山一下没反应过来：“国内这个时间……”
“他刚下班。”
江林以起身往外走：“老江你先吃，我给他打个电话。”
什么电话不能吃完饭打。
话还没说出口，江林以己经拿着手机走出了，江远山看着她傻傻高兴的模样，无奈地跟着笑了下。
人是次日早上到的，江远山本想跟江林以一起去机场接人，但江林以坚持要自己去。
家里阿姨很少见江林以有这么兴高采烈的时候，想也知道和男朋友要来有关系，阿姨问：“Jaron去接男朋友啦？”
“是啊。”江远山帮她把装食材的小车拖进厨房，“小余吃不了辣，今天的菜就别放辣了。”
阿姨笑：“知道，您昨天都说过。”
飞机延误了半小时，江林以在原地玩了会手机，抬头看电子屏，上面显示余朝也那班飞机己经落地。
在人堆里找了好一会，她远远看到余朝也一身深蓝大衣，单手推着行李箱走出来，
江林以小跑几步，整个人撞进余朝也怀里。余朝也怔愣一瞬，冷淡倦怠的神色倏地退个干净。
一看就知道刚在飞机上没睡好。
补偿般，江林以在他嘴角亲下一口。
抱了一会，余朝也的目光克制温柔，揉了下江林以的头：“中转延误了，在这等很久了吗？”
“等你的话，多久都可以。”江林以仰起笑脸。
余朝也偏头扬扬嘴角：“会说多说点。”
走到停车场上了车，江林以问：“叔叔阿姨还在京市吗？”
余朝也：“昨天回去了。”
小姑娘似乎很高兴他过来了，一路上话没停过。
明明分开不到一星期，余朝也却觉得过了很久，那种闭眼睁眼就能看到江林以的日子才让他踏实。
排班表刚调整完，他迫不及待订了来洛杉矶的机票，心想自己有分离焦虑症也说不定了。
加州天气太好，车内温度高，余朝也解开大衣扣子，露出内搭白衬衫西装裤，皮鞋亮得反光。江林以才注意到他这略显正式的着装。
一开始她还不太确定，毕竟能让余朝也紧张的事屈指可数。
不过江林以很快明白他在紧张什么，也算风水轮流转了，她故意问：“余医生今天有点特别，要去见谁啊？”
余朝也看出她的戏谑，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不理人了，江林以见好就收，抓上他的手臂宽慰：“你不用担心，老江知道你要来，特意让阿姨今天做你喜欢的菜。”
“我喜欢什么菜？”
“……”
江林以呆滞了，因为留学久了，余朝也现在真不挑，吃菜只分生的和熟的。这么一问，她还真答不上余朝也喜欢吃什么，她硬着头皮报了几道他们出去吃饭常点的菜名。
余朝也勉强算她过关，江林以接着说：“老江很关心你的，昨天还问你工作是不是很忙，怎么没时间一起来。”
“……”
计划的事越来越没底，余朝也再度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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