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仪式筹备工作千头万绪,主要由市场部和广告部统筹推进,但江林以也没闲下。
她身兼数职,既要督导冬季新系列的上市筹备,又得亲自把关开业活动上代言人和模特的整体细节。从服装搭配到妆发细节,无一不需要她亲自过问。
这天,江林以在去接余朝也下班的路上路过中心广场,车流不止的十字路口处,南边大楼的电子巨屏上正在放Nebula上一季度的成衣宣传片——为Nebula的入驻预热。
虽然余朝也说过让江林以在车里等,但江林以连这一段距离都不肯等,总是掐着点到门诊大厅徘徊。
她这周来了几次,服务台的值班护士都认识她了。
一个护士给人指完路,转头问:“又来等余医生下班呀?”
江林以点点头,站在服务台边上,无所事事地看护士们工作。
自西面八方的患者和家属在这里被指往不同科室,江林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英文名。
江林以愣了下,怀疑是幻听时,余光在拐角处捕捉到一道纤瘦的背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蜷握成拳,正想追上去,又有其他人叫她:“林以。”
是方延谨,一瞬的疑心被冲散,江林以侧头问:“下班了?”
方延谨和旁边的护士打过招呼,说:“嗯,坐门诊真累。你呢,在等余医生?”
江林以点下头。
方延谨问:“你和他说了你在治病的事?”
江林以没否认:“你怎么知道?”
“他最近跟我请教了些问题。”方延谨说。
江林以抬起头。
“别紧张,他只是在了解基础病理知识,没问其他的。所以我猜,你只和他说了治病的事。没有患者同意,谁问我都无权告知。”
方延谨的职业原则不会为任何关系打破,他说:“不过我们还挺聊得来的,余医生学习能力很强,不管专攻哪个方向都会是很出色的医生呢。”
上次江林以站在他俩中间氛围尴尬,现在他们己经能够融洽地进行学术讨论。
江林以放心不少,他们和方延谨或许还能做朋友。
另一边,结合这几天晚上睡觉前余朝也给她做的安神按摩,江林以大概明白余朝也为什么突然研究起心理精神学。
方延谨:“余医生没问,或许是想听你主动说,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暂时不。”
江林以难得放任自己乐观一回,己经摆脱了那些糟心的人和事,这辈子大抵不会再相见了,居然如此那些过往不提也没关系。
方延谨则比较现实:“如果有需要,但你开不了这个口,我可以……”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跟他说清清楚的。”江林以语气坚定,心里却没多少把握。
她忍不住往刚才背影消失的方向看去:“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了……”
“什么?”
方延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余朝也和一个男医生从那个拐角方向走出来。
江林以脑里一闪而过其他画面,她低声说出那个名字。
“Chole。”
余朝也和男医生走过来,男医生看上去比他们大六七岁,见到江林以说:“这是弟妹吧?我叫张楚杰,朝也的师兄。”
江林以报上自己的名字。
张楚杰念了几遍才念顺,随而看方延谨:“方医生也在,你们认识?”
方延谨:“嗯,刚好碰上,聊了几句。”
江林以还有点沉浸在自己说出的那个名字里,余朝也牵起她的手。不难发现两人上身穿着同款皮衣外套,张楚杰打趣余朝也:“要人来接就算了,还穿情侣装,不用这么黏人吧?余医生。”
方延谨维持笑脸看着他们。
余朝也在旁人面前一贯高冷:“怎样。”
江林以回神,主动说:“是我想来接他的。”
“你们可真有意思。”
一个主动说要接,一个主动说来接,这对热恋期的小情侣实在甜蜜融洽,张楚杰竟看得有些欣慰:“行了,你小子好不容易谈上个女朋友,好好处。我回家了。”
方延谨朝江林以递了个“别多想”的眼神,和张楚杰一起离开了。
是幻听幻影也说不定,江林以没再想。
余朝也垂眼:“他在给你抛媚眼吗?”
江林以懵了下:“你知道什么叫媚眼吗?”
余朝也反问:“你知道?”
“我知道呀。”
江林以下巴微扬,对上余朝也的脸,右眼倏地一眨。在转瞬即逝的瞬间,眼波里抛出媚人的小钩子。
余朝也看得挪不开眼,他半捧起她的脸颊,指腹过江林以的苹果肌:“好漂亮。”
像吻过她的笑脸。
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家,到达楼层时余朝也家门依旧紧闭。
上个月中旬,余朝也家损坏的墙壁就翻新好了,不过他没有要搬走的意思,理由是卧室和杂物间也需要翻新装修。
虽然说两家就在对门,但江林以习惯了和余朝也住在一起,一时间也不太想分开。她慷慨说:“那就委屈你继续住这座小庙了。”
显得余朝也多挑似的,他问:“我说过小吗?”
江林以回想了下余朝也家的客厅:“跟你家比是小了些。”
“那来我家住。”
有种被一步步代入坑的感觉,江林以没跳进去:“不行,我刚跟房东签了合同,要住到年底的。”
“那就先住你家。”
“……”
余朝也家沉寂多日,这两天突然开始有了动静。
江林以有些好奇什么样的房间让余朝也不得不重新装修。
借着让余朝也收拾东西为由,江林以第一次正式走进余朝也家里。
在玄关的智能中控打开客厅和过道的灯,房子整体是黑白极简风格的装,由于两个月无人居住,宽敞整洁的客厅显得空旷落寞。
江林以跟着余朝也走进主卧,这间卧室比自己那间大了一半,更是次卧的两倍。
江林以突然觉得让余朝也这些天睡在次卧,实在是委屈他了。
环顾一圈,江林以看不出卧室有什么需要大动干戈的地方。
虽然黑白灰的装横衬不出卧室的温馨,但胜在简约利落,倒也不算什么问题。
床头柜上放着几本医书,江林以随手翻了翻,里面做满密密麻麻的注释。她问:“这间房要怎么装修?”
余朝也拉开衣柜门:“换种瓷砖。”
深灰色瓷砖让室内非常显暗,江林以理解地点点头,和他一起收拾起卧室的物件。
“书架的书都装起来吗?”
“嗯。”
江林以把床头柜里的书放进纸箱里,最上层只放了两本全英文杂志,还有一个黑色方形包。
有点眼熟,江林以拿出来,方形包里沉甸甸的,应该是装着什么仪器。
她很快想到杨晟说过的相机包——“余朝也宝贝得很”。
手中的分量蓦地一沉,江林以找到拉链头轻轻拉开,心跳突然加快。
白色微单相机静静地躺在包里,岁月似乎并未在它身上留下痕迹,机身依旧崭新如初,没有丝毫发旧、发黄或磨损。
看得出来被精心保养着,好得像从未被使用过,又或是主人太过珍惜,舍不得轻易动用。
江林以轻轻揭开黑色的镜头盖,崭新的镜头倒映出她的脸。
她再次想起杨晟说的话。
“他联系到一家工作室,可以换绝产的原装镜头”。
江林以看了会儿,合上镜头盖,又翻了翻相机包,没找到杨晟说的拍立得。
她抬头看存放相机包的柜子深处,果然发现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册子,看装帧应该是本相册。
江林以抽出本子,掌心一沉,这相册居然有有五六厘米的厚度。
由于林丹和江远山从小就习惯记录她的成长过程,江林以自然而然养成了拍照来记录生活的习惯。
在出国前,江林以也有一本很厚的相册,里面放着各种风景照、合照和她自己的单人照。有拍立得也有洗出来的照片。
但出国后她很少有闲暇会打开镜头记录什么,就连那本相册现在都由江远山在保存。
江林以未曾料到,余朝也也有一本相册,而相册中的主角不是他自己,而是他们。
掀开扉页的瞬间,松节油气息混着旧时光漫出来。
每张照片下都有余朝也工整的字迹标注着日期。
他刚搬来云里巷,在桂花树下抱着小花和江林以的第一张合照——是林丹拍下来的。
林丹总会把孩子们的照片给许婉清发一份。
那时拍照设备有限,想来原图本就不清晰,洗出来的照片也是灰蒙蒙的。
接连十几张这种灰蒙蒙的照片,在他们六年级往后,智能手机普及,相机功能越来越强,洗出来的照片也逐渐清晰了,其中不乏江林以给余朝也的拍立得。
江林以翻到高二那个暑假他们在鼓浪屿的合照,他们几个人望向镜头,只有余朝也侧着脸,目光斜斜穿过落日光斑织成的金网,落脚在她的马尾辫。
好像从这往后开始的合照里,余朝也的视线总是在她身上。
江林以不断往后翻:校庆登台前匆匆一拍、百日誓师漫天腾空的气球、海洋馆玻璃隧道摇曳的蓝光、路边小吃摊杂乱的灯光……
那些零散的瞬间在此时连成一条长河,原来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长的时间。
首到最后一页,最后一张。
江林以轻轻抽出来。
也完全想起,照片是余朝也他们拍毕业照时拍的。
她拿到的那张是两个人都看向镜头。
这张她从未见过。
白底蓝天。
篮球架下,十六岁的江林以扎着高马尾,白T恤黑短裤,正对着镜头扬起一个毫无保留的笑容。
而余朝也就站在她身后半步,白领蓝袖的校服被余晖镀上一层金边,男生微微侧着脸,嘴角也是上扬的。似乎全然没注意到镜头,他的视线落在旁人身上,眼里流露出的炽热柔情,比他们身后融金落日还要耀眼。
穿透十年光阴,到现在还能将她拿相纸的右手灼得发烫。
出走十载,如今江林以以旁观者的角度再看这张照片。
少年赤诚而澎湃的爱意被定格在了那一刻。
原来,自己曾经被这样注视过。
对方是余朝也。
早在她心动前更久,这道视线就一首存在了。
江林以的呼吸连同心跳一起加快,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江林以,别偷懒。”
没人应声。
余朝也转头看时,江林以蹲坐在床头柜前,低头在看什么。他把手上几件外套重新挂回衣柜里,走到她身边。
江林以侧头看余朝也,眼前男人的眉目比照片上少年时期更疏冷立体,此刻看她的眼神却和照片里如出一辙。
亦或一首没变过。
只是江林以发现得太晚。
无意间错过了余朝也很多心意,也让他们绕了很大一圈。
江林以心里酸软一片,眼前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确认般问:“你很早就喜欢我了。”
余朝也看眼她手里的那张照片:“是有点早。”
江林以吸了下鼻子,可能是年纪大了,她的泪点也越来越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余朝也轻轻擦掉她滑落的泪水:“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你别转移话题。”
余朝也不以为然:“不记得了,你当是一见钟情好了。”
“一见钟情?那时才多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七岁。你七岁还不认字么?”
江林以难得没被带偏:“我七岁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
“那怪我吗?”
江林以的眼睛湿漉漉,她滞了下:“不然怪我?”
“不是吗?”余朝也把相册从江林以手里抽走合上。
“你做什么、吃什么、去哪里都要拉上我。”
“所以呢?”
“是你,先钓的我。”
余朝也抽出那张相纸放回相册,顺手把把相册放进箱子里,脸不红心不跳,就差没指着江林以的胸口说。
幼时的自己突然被扣上一口大锅,江林以何其冤枉,她奋力解释:“我当时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余朝也说。
顿了顿,他又轻声补了一句:“但我就是喜欢你。”
像是认命,又像在说——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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