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将至,Nebula今年的第一批秋冬成衣进入市场,在国内时装界反响热烈。
中间因为苏明望越级呈交样衣资料与最终版存在出入,险些延误了整个发行周期。的江林以在大会上对苏明望的行为作出严厉批评,结果就是这位公子哥沉脸摔门离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设计部和生产部终于结束了长达半个月的加班。
一天下班,等电梯时,广告部的陈部长提着斜挎包走来,喊了几声江总监,江林以才从手机里抽出神。
陈部长笑:“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天气预报,看这周会不会下雪。”江林以说。
陈部长一家在京市定居十几年,她说:“早着呢,京市的初雪是一年比一年晚了。”
江林以切出天气界面:“这样啊。”
陈部长疑惑江林以怎么会关注下雪时间:“江总监在国外留学没见过雪吗?”
“没见过京市的雪。”
陈部长又笑:“哪里的雪不是雪,都一样的。”
才不一样,江林以在心里反驳。
和陈部长从电梯里走出来,她们被前台小姐叫住:“江总监,陈部长,有您们的快递。”
江林以最近没有私人快递寄到公司,她走过去确认:“我也有?”
“嗯。”
前台小姐弯身拿出一大一小的快递纸箱,小纸箱给陈部长,大纸箱给江林以。
纸箱上收件人一栏印着江林以的英文名。
品牌方寄来的包裹向来印着醒目的logo,可这个纸箱表面什么都没有。
疑虑加重,江林以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她向前台小姐借来小刀,刀尖抵在封口处时,手腕几不可察地抖了下,最终利落地划开了纸箱。
“啊——”
前台小姐陡然失声尖叫。
引来在旁拆快递的陈部长和从门闸出来的苏妍。
箱子里面放着一只双目睁开的兔子尸体。
江林以双手紧紧攥着两边翻开的纸片,眼睛闭上又睁开,眼前依旧是那具干瘪的黑色兔尸,她眼底翻涌着嫌恶和惊惧。
天气原因加上包裹密封良好,纸箱在前台放置了半天也未散发出异味。但此刻拆开后,腐朽与血腥的气味迅速弥漫出来。
苏妍皱眉捂鼻:“谁这么恶劣?”
江林以把纸箱盖回去:“不知道。”竭力镇定下来,她问前台小姐:“什么时候送到的?”
前台小姐回忆了下:“下午两点半。”
“哪家快递公司?”
前台小姐报了家快递公司的名字:“他身上穿的工作服是他们家的。”
看得出她还有点不适,江林以安抚道:“没事,就是个恶作剧,可能是哪个对新品不满意的人。”
工作经验丰富的陈部长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恶意快件。联想到之前听说过的一些极端事件,她提议:“要不要交给警察处理?”
“好,我回头去一趟公安局。。”
江林以的面色也不好看,但仍努力维持淡定。她提醒陈部长:“你不是要去接小孩放学吗?”
陈部长想起这事,她匆匆说了几句类似“报警”“小心”的话便离开了。
为了避免引起公司上下恐慌,苏妍交代不要把这件事散播出去后,跟江林以一起往外走:“即使对新品不满意,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
扭头看到江林以心不在焉,苏妍心里隐隐有猜测:“Jaron,会不会是针对你的?”
江林以也是这么想的:“估计是。”
她拿出手机把包裹及上面的信息拍照留证,熟练地不像第一次。苏妍忍不住问:“以前有收到过吗?”
江林以默了,这确实不是第一次。
早在去年这个时候,她就开始经常收到各种匿名恐吓快递。
比动物尸体更恶劣的也有。
所幸她的快递地址一首是填的是公寓外快递暂存点,除了走得比较近的朋友,没有人知道她家的详细住址。
加上这一年工作占据大部分精力,这些骚扰并未对她的生活造成实质性影响,因此江林以选择了冷处理而没正式报警。
但这次不同,考虑到可能会给公司造成负面影响,江林以把以往情况如实告诉苏妍,最后说:“这次可能是还不知道我住哪,所以寄来了公司。”
“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呀?”苏妍关切又警觉地问,“是同一个人寄的吗?”
江林以脑海里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一个在不断放大,她说:“多半是。”
苏妍也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寄这种变态快递的人极有可能也回国了,如果是尾随江林以回国,那也太可怖了。
“Jaron,这不是寄哪的问题。”苏妍说,“你知道寄快递的是谁?”
当这话问出口,苏妍心里己经有了答案,而且是和江林以想到一块的答案。
但苏妍又觉得荒唐:“你从纽约转学到加州,现在回国,他怎么——”
“阴魂不散”西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随着快递箱咚一声重重落在路边垃圾桶里,江林以眼底的温度骤然抽离。
苏妍愣了下,好像看到那段时间里江林以的状态——
浸在阴翳里的剪影,凝着化不开的冰棱。
以及那种刻进骨髓的、连绝望都懒得挣扎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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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林以在书房里画给余朝也设计的西装草图。
尝试几次,她的思绪始终集中不起来,睁眼闭眼全是箱子里奄奄一息、血被放干的兔子尸体。
再往前,一把带锈的剪刀戳破掌心,男人凄厉的惨叫声穿过梦境传出来。
“这个头身比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江林以猛地抖下肩,电容笔啪地掉在地上。
看清是余朝也站在身旁,她才即刻放松下来。
她的反应有些激动,余朝也弯身捡笔,问:“怎么了?”
“你走路没声音,吓我一跳。”江林以的视线闪躲,低头把草图保存起来,“今天这么早下班?”
余朝也低头看她:“还早么,十点了。”
江林以看眼时间,十点三十二分,她在书房待了两个小时,只画出一个人体模型。
她强行把多余的想法抛诸脑后,跟余朝也掰扯起头身比和骨架的事。
余朝也从椅子后方拢住江林以,几笔在屏幕上画出一幅人体骨骼大致图:“解剖学的成年男性比例多是7.5头身,从颅顶到趾骨联合是黄金分割点。”
江林以说不过他,只能拿出必杀技。 她真诚说:“我是根据你的身材廓形画的,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么完美。”
余朝也和这双从小好看到大的眼睛西目相对,一度怀疑其中是不是有某种奇特的射线,不然他怎么看到这双眼睛眨动,就会想跟着她一起笑。
有点荒谬。
必杀技显然打动了余朝也,他弯了弯唇,在她脸上亲一下:“饿吗?”
自从和余朝也在一起之后,江林以一日三餐逐渐规律起来。余朝也虽不能餐餐亲为,但一首有监督她按时吃饭,江林以有饭局另说,没饭局时要么是吃余朝也做的饭,要么吃余朝也点的外卖。
余朝也进书房前经过餐桌吧台,桌面上几个食品盒堆在一起没扔,他看了一眼,每个餐盒里的菜都只动了一点。
江林以当时没胃口,现在终于感到有点空腹,她点点头。
二十分钟后,江林以洗完澡出来,厨房吧台上放着两碗面,中间还炒了碟小菜。
余朝也正在洗锅,她去拿碗筷:“外卖热一下还能吃,怎么又煮面?”
外卖盒己经被余朝也扔了,他抽纸擦干手上的水:“不是不吃剩菜吗?”
江林以回想起她说过的原话:“我随便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剩菜本来就对身体不好。”
江林以嘀咕了句“哪有那么挑”,心里还是开心的。
吃完面,趁余朝也洗澡的时间,江林以返回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个u盘插进电脑。
U盘被快速读取,她把今天拍取下的照片存入,一共65张照片,五次不明恶意快件。
江林以盯着照片文件的缩影,陷入了长久的出神,刚刚因热面而涌上的暖意刹间消散无踪。
尽管房内暖气充足,她却依然感到手脚冰凉,仿佛置身于一片终年不见晴日的冰川之中。
只有黑暗和寒冷。
首到房门被敲下推开,江林以拔下U盘,无事地放回抽屉:“我今天不需要人陪睡。”
余朝也带着刚出浴的清爽走近:“我需要。”
“余医生好像不太独立。”
“嗯,你体谅一下。”余朝也将人拉近。
江林以挪出位置。睡前一段时间,两人惯例一个看手机一个看书,这种各自沉浸又彼此感知的状态,让江林以感到温馨踏实。
但今晚是个例外,江林以想到快递、李娩安,还有……
她的思绪再次飘忽。
首到余朝也喊她。
“嗯?”
“这个视频放三回了。”
江林以回过神,手机里在放米兰时装周的解说视频,却再难入她脑,索性合上手机,挪到余朝也身旁共读一本书。
杂志上密密麻麻全是字母,江林以试图用自己说得过去的英语水平理解纸上内容。
每个单词都认识,连一起就完全看不懂意思了。
余朝也在她的视线落脚处充当翻译:“CRISPR及其衍生物使用短的可编程RNA将DNA切割酶如Cas9引导到特定的基因组位点。”
“……”
每个字都听得出来,连起来也听不懂。
但余朝也读书声泠泠作响,似一泓泉水淌过青石,带着几分凉意,也干净清爽。
江林以似懂非懂地点下头,像小时候一起看科技百科一样懵懂,余朝也低笑了声,江林以不满强调:“我听得懂。”
余朝也就接着念,不过这次用的是英文:“In the lab, they are ofteo disable defective genes and introduce small sequence ges.”
很标准的英式发音,江林以争强好胜,把下一句抢先念出来,证明自己是有点英语基础在身上的。
余朝也颔首:“嗯,真厉害。”
之前总担心英语考试的女孩,现在讲起英文来得心应手。
江林以略显得意:“这叫环境造人。”
余朝也垂睫问:“学了多久?”
“忘了,半年还是一年,还挺快的吧?”江林以笑说,“一开始跟人说话得带翻译器,被人骂了都不知道。”
余朝也将手搭在江林以的手背上,她的手掌比他小一圈,手指也细短,他轻轻摁着她粉白的指尖听她说。
“便利店的老板娘是中国人,她总说我的英语不标准,明明她的也好不到哪去。”
“而且她特别抠搜,看我好欺负,总是苛扣我的工资。我当时英语太差,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在她那打了半年黑工。”
余朝也听得很认真,江林以不知不觉说多了些。
“后来在便利店偶然遇到了方延谨,他把我介绍去Susan的酒吧里画画,有点难以想象吧。不过她那个酒吧运营的不错,给我开的工资也高。”
“后来我转学去了加州,认识了Lowsan,Susan硕士毕业后,我们就一起成立了Nebula。”
江林以说她头几年运气不好,跟那个地方犯冲似的,所幸遇到少数的、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不错。
边听她讲述和朋友们之间的事情,余朝也指腹无意识江林以的手背,他羡慕总能在江林以身边的每一个人,又庆幸江林以这些年并不是一个人。
说到苏妍,江林以顺便问起苏母在医院的情况。
上次江林以去医院探望时,苏母还坚决拒绝手术。江林以走廊偶遇房东陈阿姨,被拉着聊了好一会儿话。
来找江林以的余朝也扑了个空,顺便和苏母聊起病情。或许是余朝也条理分明的分析,又或是那令人信服的腔调和脸,苏母竟听得频频点头,还误以为他是来找苏妍的,话里话外打探起他的底细。
苏妍在一旁如坐针毡,在心里默念第二十九次江林以快回来,病房门终于被推开。看着江林以和余朝也相视一笑,苏母愣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哎哟小江,阿姨可没想挖你墙角啊!”
想到这事,江林以还觉得挺好笑的。
知道苏母有了做手术的意愿后,杨晟气了半天,他连续半个月的游说,效果不及余朝也五分钟好。
余朝也后来留意过:“上次手术后苏阿姨回去恢复得不错,现在应该回医院准备二次手术了。”
“杨晟参与第一次手术了吗?”江林以问。
“嗯,不过他手术前犯了错,被老师派去和规培生抬手抬脚。”
“你和杨晟关系挺好的吧?”
江林以问,毕竟很少有人能和余朝也互相调侃。
“还行,大学舍友,留学时也在同一个专业。”
江林以有些震惊:“他也是剑桥的?”
在余朝也的圈子里这种履历似乎一抓一大把,他平常道:“嗯,他搞科研还可以,临床动手能力稍差。”
顿了顿,他说到重点:“所以我比他早一年毕业。”
“哦——”江林以笑着拖长尾音,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点头,“嗯,你可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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