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渊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纤细的骨骼捏碎。
“不行。”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那双刚刚还盛满了万千柔情的深邃眼眸，此刻，却只剩下不容置喙的、属于帝王的霸道与……恐惧。
他怕了。
他怕这刚刚失而复得的温暖，会再次被那无情的战火，焚烧成灰。
“这不是胡闹，是谋略。”沈惊鸿没有挣扎，她只是平静地迎着他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理智，“你看着我，临渊。”
她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苏慕远此番兴师动众，真的是为了给他那个死不足惜的兄长报仇吗？不。他是在向整个天下宣告，他有胆子，挑战你这个新君的权威。”
“我去，便是破了他这‘调虎离山’的第一步棋。”
萧临渊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但他依旧，无法松口。
“南境凶险，南诏之人，善用蛊毒，防不胜防。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那你觉得，”沈惊鸿的唇边，勾起一抹自信而略带嘲讽的微笑，“这天下，还有谁，比我，更懂这些阴诡之术？还有谁，比我这个，曾被‘情蛊’所困，却又能全身而退的‘神女’，更能震慑南诏那些宵小的军心？”
“我去，是为上策。你去，才是真正的，以身犯险。”
她一句一句，将所有的利弊，都剖析得清清楚楚。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割开了他所有用“保护”二字编织起来的、感性的防线，露出了最理智、也最残酷的内核。
萧临渊沉默了。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明亮得，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心中，那份属于帝王的理智，与属于丈夫的私心，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许久，他才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声音，问道：“这，就是你昨夜，想了一夜的结果？”
“这不是你的江山，也不是我的江山。”
“这是，我们的江山。”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萧临渊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
他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腕，那上面，己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泛红的指印。他伸出手，用指腹，在那圈红印上，心疼地，轻轻。
“好。”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挣扎与不舍，都己化作了属于帝王的、沉甸甸的决断，“朕，准了。”
“但，朕有三个条件。”
“你说。”
“第一，惊雷，以及他麾下最精锐的三十名幽狼卫，必须随你同去。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保护你。”
“第二，”他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块通体漆黑、刻着一只咆哮狼头的令牌，郑重地，放在了她的手中，“这是幽狼卫的最高信物，‘狼王令’。持此令，可调动朕安插在南境所有的暗桩与力量。见此令，如见朕亲临。”
“第三，”他顿了顿，伸出手，将她那略显凌乱的鬓发，轻轻挽至耳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的霸道，“答应我，每日，都要给朕写一封信。无论多晚，无论多累。”
“若有一日，朕没有收到你的信……”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声音里，是斩钉截铁的誓言，“朕，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嫡女惊鸿：王爷他恃宠而骄 便会亲自，踏平那南诏国都，去接你……回家。”
沈惊鸿接过那枚尚带着他体温的“狼王令”，只觉得，心中那片刚刚燃起的战火，瞬间被一股滚烫的暖流所包裹。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当日，清晨。
当皇后娘娘将亲自挂帅，以“监军”之名，前往南境的消息传出时，整个朝堂，再次为之震动。
这一次，却再无半分质疑之声。
百官，只是震撼于这位皇后娘...娘的胆识与魄力，更震撼于，新帝对她那份，毫无保留的、足以托付江山的……信任。
午门之外，五万京畿大营的精锐，早己整装待发。
沈惊鸿没有穿那繁复的凤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由银丝软甲缝制的、利落的红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整个人，英姿飒爽，如同一团即将奔赴战场的、燃烧的烈焰。
她的身后，是惊雷，和那三十名，如同影子般，沉默而致命的幽狼卫。
沈威，早己在军队前等候。他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是无人能懂的、骄傲与心疼交织的复杂神情。
“丫头，”他走到她的面前，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如山，“记住，你是元帅，不是兵。你的命，比那十万大军，更重要。”
最后，她转过身，看向那个，为她送行至此的、九五之尊。
萧临渊一身玄色常服，立于宫门之下。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刻入自己的灵魂。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缓步上前，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临别嘱托之时，他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毕生难忘的动作。
他伸出手，不是去拥抱她，也不是去牵她的手。
而是，单膝跪地。
以帝王之尊，对着他即将出征的皇后，行了一个，属于战士之间，最庄重、也最古老的……吻手礼。
他低下那颗，不曾对天地跪拜过的、高贵的头颅，在那只，戴着冰冷甲胄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虔诚的、滚烫的吻。
“朕，在京城，等你的捷报。”
“等我的……将军，凯旋。”
沈惊鸿看着他，那双早己修炼得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瞬间，被一层滚烫的雾气所弥漫。
她猛地，翻身上马，不敢再看他一眼。
“出发！”
一声清亮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哽咽的娇喝，响彻云霄。
红色的身影，如同一道撕裂天际的闪电，率领着那支钢铁洪流，向着遥远的、充满了未知与杀机的南方，绝尘而去。
宫门之上，萧临渊缓缓起身，久久伫立。
他看着那抹红色，消失在长街的尽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离愁，只剩下一种，与她遥相呼应的、冰冷的战意。
凤，己出坤宁。
那么，他这个，镇守九霄的龙，也该开始，清扫那些，胆敢在他眼皮底下，兴风作浪的……魑魅魍魉了。
他转过身，对着王德全，下达了第一道，冰冷的、属于“留守者”的命令。
“传旨。前朝废太子萧承泽，及齐王余孽，于狱中，勾结外敌，意图谋逆。”
“证据确凿。”
“于午时三刻，尽数……问斩。”
“朕的江山，从今日起，不留任何，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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