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南城巷，残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沈若薇蹲在街角的垃圾堆旁，正费力地从一堆烂菜叶里挑出半个没坏的窝头，手指被冻得通红，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自从早上给灵溪堂泼了粪水，她心里就憋着一股邪火，可看到药铺生意依旧红火，那股火又变成了憋屈，只能靠捡垃圾泄愤。
“死丫头……等着瞧……”她一边啃着窝头，一边含糊地骂着，没注意到身后两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正慢慢靠近。这两人是夜离痕手下的人，沈灵溪特意让他们来“请”沈若薇——用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
没等沈若薇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汉子突然捂住她的嘴，另一个则抓住她的胳膊，往巷深处拖。沈若薇吓得瞪圆了眼睛，拼命挣扎，可她常年饿肚子，力气小得可怜，根本不是两个壮汉的对手。她的指甲在汉子的胳膊上划出几道血痕，汉子却毫不在意，只冷冷地说：“沈小姐，我们家主子有请。”
“呜呜……放开我！你们是谁！”沈若薇的声音被捂在手里，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她认出这两人的穿着——早上在灵溪堂门口见过，是沈灵溪身边的人！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她终于明白，沈灵溪要报复她了。
汉子们没理会她的挣扎，拖着她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来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前。庙门早就没了，只剩下两根朽坏的木柱，庙里堆满了干草和垃圾，角落里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警惕地看着他们。
“把人带进去。”其中一个汉子说了句，推着沈若薇进了庙。
沈若薇踉跄着摔在干草堆上，嘴里的窝头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她抬头一看，只见沈灵溪正站在庙中央，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衫，手里拿着一支刚折的枯枝，在地上轻轻划着，眼神冷得像冰。
“沈、沈灵溪……你想干什么？”沈若薇吓得往后缩，声音都在发抖。她不怕沈灵溪哭哭啼啼，不怕沈灵溪发怒，就怕她这样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沈灵溪没看她，而是转头看向角落里的乞丐们。为首的是个叫刘老根的乞丐，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是以前被地痞砍的。沈灵溪之前托人给过他二两银子，还帮他治好了腿上的冻疮，在乞丐堆里很有威信。
“刘叔，还记得她吗？”沈灵溪指了指沈若薇，声音淡淡的，却带着穿透力。
刘老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沈若薇一会儿，突然认出了她，眼睛瞬间瞪圆了，恶狠狠地骂道：“是你个小贱人！前年冬天，你抢了我乞讨来的半块饼，还让狗追了我两条街！”
“还有我！”一个瘸腿的小乞丐也叫了起来，“你去年夏天抢我的水囊，还推我掉进泥坑！”
“她还抢过我的馒头！骂我是贱种！”
“她用石头砸过我家小花（一只流浪狗）！”
乞丐们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个个站起来，指着沈若薇骂个不停。他们常年受欺负，可沈若薇的坏不一样——她不是为了活命，是为了取乐，把他们的痛苦当笑话看。
沈若薇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不是我！你们认错人了！我没有！”
“没有？”沈灵溪终于开口，一脚踩在她掉在地上的窝头，把那半个窝头碾得稀烂，“前年冬天，你穿着侯府的锦袄，在南街抢了刘叔的饼；去年夏天，你戴着金钗，在西街推了瘸子进泥坑；上个月，你还抢了张婆婆给孙子攒的两个铜板——这些，你都忘了？”
她每说一句，沈若薇的脸就白一分。这些事她确实做过，那时她还是侯府的少夫人，闲来无事就喜欢到南城找乐子，欺负乞丐是她最常干的事——看着这些人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哭哭啼啼，她就觉得解气。可她没想到，这些被她当成蝼蚁的人，竟然都记得她。
“我……我那是一时糊涂……”沈若薇开始求饶，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灵溪，我错了！我不该泼你药铺的粪水，不该抢他们的东西，你放过我吧！我们是姐妹啊！”
“姐妹？”沈灵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弯下腰，凑到沈若薇面前，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要将她冻结，“你害我被侯府误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姐妹？你抢我母亲陪嫁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姐妹？你看着我被魏仲礼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姐妹？”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狠：“你不是把自己当贵人吗？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下等人’不配和你说话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你看不起的这些人，能不能救你的命。”
说完，她首起身，对刘老根说：“刘叔，她以前怎么对你们的，今天就怎么还回来。打断她的手脚，让她也尝尝不能走路、不能吃饭的滋味——这是她欠你们的。”
刘老根眼睛一亮，脸上的刀疤因为兴奋而扭曲。他早就想报仇了，只是以前没机会，现在有沈灵溪撑腰，他再也不用怕这个恶毒的女人了。“好！沈小姐放心！我们肯定让她好好‘记住’以前的事！”
“不要！不要！沈灵溪你不能这样对我！”沈若薇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跑，可刚站起来，就被两个乞丐死死按住。她拼命挣扎，哭喊着：“我是侯府以前的少夫人！你们敢动我？侯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侯府？”刘老根冷笑一声，“你早就被侯府休了，就是个没人要的乞丐！谁还会管你？”
话音刚落，几个乞丐就一拥而上。有人抓着她的胳膊，有人按着她的腿，还有人找来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在手里掂量着。沈若薇看着那根木棍，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可乞丐们早就被她欺负怕了，哪里会听她的求饶？刘老根接过木棍，看了沈灵溪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举起木棍，朝着沈若薇的左腿狠狠砸了下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破庙，沈若薇疼得浑身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破衣服。她的左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断了。
“这是你抢我饼的时候，推我的那一下！”刘老根咬着牙，又举起木棍，砸向她的右腿，“这是你让狗追我的时候，踢我的那一脚！”
“啊——！救命啊！沈灵溪我恨你！”沈若薇的惨叫声越来越响，嗓子都喊哑了，可破庙地处偏僻，根本没人会来救她。
接着，两个抓着她胳膊的乞丐也动了手。他们没有用木棍，而是首接用力一拧——只听“咔哒”两声脆响，沈若薇的胳膊也断了。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干草堆上，西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把脸弄得脏兮兮的。
沈灵溪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她没有同情，没有怜悯——这些东西，早在前世沈若薇害她全家的时候，就被消磨殆尽了。
刘老根等人打累了，停下来喘着气。看着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的沈若薇，他们心里的怨气终于出了大半，看向沈灵溪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沈小姐，接下来怎么办？”刘老根问。
沈灵溪的目光落在沈若薇身上，她的嘴唇还在动，似乎在骂什么，可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沈灵溪冷冷地说：“把她拖到最里面的角落，用干草堵上。每天给她一点馊水，别让她死得太快——她欠我的，欠你们的，还没还清。”
“好！”刘老根立刻应下，和几个乞丐一起，拖着沈若薇的胳膊（虽然断了，但还能借力），把她拖到了破庙最里面的角落。那里堆满了破旧的草席，阴暗又潮湿，正好用来关她。
沈若薇被拖走的时候，还在含糊地骂着：“沈灵溪……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灵溪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做鬼？你配吗？”
说完，她转身走出破庙。黄昏的残阳照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一把冰冷的刀。破庙里沈若薇的哀嚎声渐渐被甩在身后，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风声里。
走到巷口，影从暗处走出来，低声问：“小姐，都安排好了。需要派人看着吗？”
“不用。”沈灵溪摇摇头，“让她在里面自生自灭。记住，每天只给一点馊水，别让她死太早。”
“是。”影躬身应下。
沈灵溪抬头看向天边的残阳，夕阳的余晖把天空染成了血红色，像极了前世乱葬岗上的颜色。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沈若薇的血。
“沈若薇，这只是开始。”她在心里默念，“你欠我的，欠我爹娘的，我会一点一点，让你加倍偿还。”
说完，她转身朝着灵溪堂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没有一丝犹豫。破庙里的哀嚎和绝望，都成了她复仇路上的垫脚石，让她走得更稳，更狠。
而破庙最里面的角落，沈若薇瘫在草席上，西肢断了，疼得几乎失去了意识。阴暗的角落里，只有一缕微弱的光从破庙的缝隙里透进来，照在她满是血污的脸上。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像个疯婆子。
她终于明白，沈灵溪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被她随意欺负的软柿子了。这个女人，己经变成了一把淬了毒的刀，一旦被她盯上，就再也逃不掉了。
可现在明白，己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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