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斜斜地洒在地面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光斑。苏晚蹲在楼梯间的角落，膝盖上摊着那本泛黄的《婚姻法》，手里攥着半截铅笔，正低头抄着“夫妻共同财产处分”的条文。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纸页边缘己经被她翻得卷了边。
“苏晚，有人给你寄了东西。”护士小周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点犹豫。
苏晚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见小周手里拿着一份卷起来的报纸，表情有些复杂。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个时候，谁会给她寄东西？
她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慢慢走过去：“周姐，谁寄的？”
“不知道，信封上没写寄件人，就写了‘苏晚亲启’，送到护士站了。”小周把报纸递给她，声音压得很低，“你……你自己看看吧，别太在意。”
苏晚接过报纸，入手沉甸甸的。她慢慢展开，报纸头版的大幅照片一下子撞进她的眼里——林浩穿着笔挺的西装，白玲穿着洁白的婚纱，两人依偎在一起，笑得格外刺眼。照片上方的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林氏企业总经理林浩与白氏集团千金白玲订婚盛典，将于下月举行。”
“嗡”的一声，苏晚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砸过，一片空白。
订婚……他们竟然订婚了？在她的父亲刚去世、女儿还在保温箱里、她在医院做护工累死累活的时候，他们竟然穿着婚纱西装，登报订婚了？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顺着照片往下看，报道里写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林总表示，与白小姐相识恨晚，是彼此的灵魂伴侣”“白小姐称，将全力支持林总事业，共创美好未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相识恨晚？灵魂伴侣？
苏晚想起三年前，林浩也是这样，穿着西装，拿着玫瑰，在她公司楼下等她，说“晚晚，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人”；想起结婚时，他握着她的手，在婚礼上承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照顾你，保护你”；想起她怀孕时，他摸着她的肚子，笑着说“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
那些承诺还在耳边回响，可眼前的报纸却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醒了她所有的幻想。
原来，他说的一辈子，只有三年；原来，他说的喜欢，只限于男孩；原来，他的“照顾”和“保护”，就是在她怀孕七个月时把她扔出家门，在她父亲需要手术时拒绝给钱，在她女儿早产时不管不问，然后转头就和别的女人登报订婚。
苏晚攥着报纸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发麻，却一点都没松开。报纸被她攥得皱巴巴的，照片上林浩和白玲的笑脸也变了形，像两张嘲讽的面具。
“晚晚，你没事吧？”小周看着她苍白的脸，忍不住伸手想拍她的肩膀。
“我没事。”苏晚猛地回过神，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她深吸一口气，把报纸卷起来，紧紧攥在手里，像是要把它捏碎。
“他们就是故意的。”小周咬了咬牙，语气里满是愤怒，“明知道你在医院，还把报纸寄过来，就是想刺激你！太过分了！”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林浩恨她不肯放弃孩子，恨她不肯放过他；白玲恨她曾经拥有林浩，恨她还活着碍眼。他们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她彻底踩在脚下，让她痛苦，让她崩溃。
可他们错了。她不会崩溃，更不会放弃。
她转身往楼梯间走，小周想跟上来，被她拦住了：“周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没事的。”
回到楼梯间的角落，她重新蹲下来，把卷起来的报纸放在旁边，又拿起那本《婚姻法》和半截铅笔。可这一次，她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笔尖好几次都戳到了纸外面。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闪过父亲冰冷的脸，静澜先生的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闪过女儿在保温箱里脆弱的样子，闪过母亲偷偷抹泪的背影，最后定格在报纸上林浩和白玲刺眼的笑脸。
痛苦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的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不能哭。她告诉自己。哭了就输了，就中了他们的计了。
她伸出手，用力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重新拿起铅笔，低头看向书本，可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的报纸。
照片上的白玲，脖子上戴着一条熟悉的项链——那是林浩送给她的结婚三周年礼物，一条铂金项链，吊坠是她最喜欢的星星形状。她记得她住院前，把项链放在了卧室的抽屉里，怎么会到白玲脖子上？
是林浩给她的？还是白玲自己拿去的？
不管是哪种，都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她的心里。那是她和林浩之间仅存的一点回忆，现在却被白玲戴在脖子上，登报炫耀。
苏晚的指甲又往掌心嵌了嵌，血珠慢慢渗出来，滴在报纸的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
她猛地抓起报纸，想把它撕烂，可手指碰到照片上林浩的脸时，却又停住了。
不能撕。她想。这张报纸，是林浩和白玲背叛她的证据，是他们残忍的证明。她要留着它，留着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们欠她的，欠她父亲的，欠她女儿的，到底有多少。
她慢慢松开手，把报纸摊平，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进随身的布包里。布包里还有她捡的空瓶子、卖废品的钱，以及抄满法律条文的纸。这张报纸，以后也会成为她复仇的一部分。
她重新拿起铅笔，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比刚才更用力的沙沙声。这一次，她没有再走神，眼神专注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用力，纸页都被戳得微微发皱。
“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下列财产，为夫妻的共同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
“一方擅自处分夫妻共同财产的，行为无效……”
“离婚时，一方隐藏、转移、变卖、毁损夫妻共同财产，或伪造债务企图侵占另一方财产的，分割夫妻共同财产时，对隐藏、转移、变卖、毁损夫妻共同财产或伪造债务的一方，可以少分或不分……”
一条条法律条文，像一把把武器，被她记在心里，刻在纸上。她知道，这些条文，以后会成为她拿回房子、讨回公道的利器。
走廊里传来病人走动的声音，还有护士交接班的说话声，可苏晚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低头抄着。阳光慢慢移动，从她的膝盖移到地上，光斑越来越短，最后消失不见。
首到铅笔芯断了，她才停下来，看着满页密密麻麻的字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心的伤口还在疼，心里的刺痛也还在，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林浩，白玲，你们以为登报订婚就能刺激到我吗？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把我踩在脚下吗？
你们错了。
这张报纸，不会让我崩溃，只会让我更清楚地知道，我要复仇，要让你们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你们的订婚盛典？我会记住的。到时候，我会带着所有的证据，带着你们欠我的一切，亲自去“恭喜”你们。
苏晚把抄好的条文纸叠好，放进布包里，和那张订婚报放在一起。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新生儿监护室的方向走去。
她要去看看女儿，看看那个支撑她走下去的小生命。只要念安好好的，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不会停下复仇的脚步。
走廊里的阳光己经消失了，天色慢慢暗下来。苏晚的身影在走廊里显得格外单薄，可她的脚步却异常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却又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林浩，白玲，你们等着。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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