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清晨，天刚蒙蒙亮，城郊廉价出租屋的楼道里就传来“哗啦”一声巨响，接着是林娇撕心裂肺的尖叫。
张翠芬被惊醒，顶着一头乱发冲出卧室，就看到林娇瘫坐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手指着门板，浑身发抖。
门板上，暗红的油漆像凝固的血一样顺着白色的铁皮往下流，“欠债还钱”西个大字歪歪扭扭，笔画间还滴着未干的漆珠，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透着一股狰狞的寒意。油漆溅到了门口的旧鞋架上，把林娇新买的一双白色运动鞋染成了暗红色，像沾了血。
“妈……妈……”林娇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带着哭腔，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他们……他们泼红漆了……怎么办啊……”
张翠芬的脸瞬间也白了，她冲过去摸了摸门板上的油漆，还是湿的，显然是刚泼上去没多久。她回头瞪着林娇，眼神里满是愤怒和绝望：“我不是让你赶紧想办法凑钱吗？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现在好了，他们找上门了！你想害死我们吗？”
“我……我找了，我找过朋友了，可他们都不肯借我……”林娇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我也给林浩哥打电话了，他说他没钱，让我别找他……”
“林浩？那个没用的东西！”张翠芬气得浑身发抖，狠狠踹了一脚门，门板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是你哥！他能不管你吗？你再给她打电话！让他必须想办法！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林娇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手指抖得连屏幕都按不准。她连续拨了三次林浩的电话，前两次都没人接，第三次终于通了，听筒里传来林浩不耐烦的声音：“又怎么了？我都说了我没钱，你别老给我打电话行不行？公司里一堆事等着我处理！”
“哥……他们……他们泼红漆了……”林娇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今天中午之前再不还钱，就……就打断我的腿……哥，你救救我，我不想被打断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林浩压抑的怒吼：“打断你的腿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去借高利贷？谁让你花钱那么大手大脚？我早就告诉过你，别碰那些东西，你听吗？现在出事了就来找我，我是你哥，不是你的提款机！”
林娇被骂得一愣，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也不想借高利贷啊……可我之前欠的信用卡和网贷催得紧，我没办法啊……哥，你就帮我这一次，就一次好不好？我以后肯定改，我再也不乱花钱了……”
“改？你改得了吗？”林浩的声音更冷了，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绝望，“我告诉你林娇，我现在自身难保，公司快破产了，银行催着还贷款，苏晚还在找我的麻烦，我连我自己都顾不上，怎么顾你？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我一分钱都没有！你别再来找我！”
“哥！哥你别挂电话！”林娇急得大喊，“你要是不帮我，他们真的会打断我的腿的！妈也会被我连累的！哥……”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忙音“嘟嘟”地响着，像一把钝刀，一刀刀割在林娇的心上。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的提示，瘫坐在地上，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想起上个月还在商场里刷卡买奢侈品包，想起和朋友在酒吧里一掷千金，想起自己为了在朋友圈装有钱人，借了一个又一个网贷，拆东墙补西墙，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找了高利贷。
那时候她觉得，不就是几万块吗？等林浩哥的公司好转了，随便帮她还了就行。可她没想到，高利贷的利息滚得那么快，短短一个月，几万块就变成了十几万，现在又变成了二十万。她更没想到，林浩哥会这么绝情，真的不管她了。
“他挂了……他真的挂了……”林娇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张翠芬看着她这副样子，气得眼前发黑，她冲过去，狠狠一巴掌甩在林娇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林娇被打得偏过头，左边脸颊瞬间红了一片，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张翠芬：“妈……你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我打死你这个惹祸精！”张翠芬气得眼睛都红了，伸手还要打，“要不是你，我们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吗？要不是你借高利贷，他们能找上门泼红漆吗？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林娇猛地推开她，从地上爬起来，哭着喊：“我也不想这样啊！你以为我愿意被人泼红漆吗？你以为我愿意被人威胁吗？要不是你当初天天在我耳边说，要我多攒点钱，要我在朋友面前装得风光点，我能借那么多钱吗？现在出了事，你就知道怪我！”
“怪你怎么了？难道不是你的错吗？”张翠芬也哭了，一边哭一边骂，“我让你攒钱，没让你借高利贷！我让你装风光，没让你把自己装进去！你现在倒好，怪起我来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母女俩在楼道里又哭又骂，引来了其他租客的围观。住在隔壁的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看到门板上的红漆，皱了皱眉：“小姑娘，你是不是借高利贷了？我劝你赶紧想办法还了，那些人可不好惹，上次我一个朋友借了高利贷，没还钱，被打断了两根肋骨。”
另一个老太太也凑过来，小声说：“是啊，我听说他们还会绑人呢，尤其是像你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要是还不上钱，指不定会被卖到哪里去……”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林娇的耳朵里，她的脸瞬间变得更加惨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看着张翠芬，又看了看门板上的红漆，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张翠芬也听到了这些话，心里的恐惧压过了愤怒。她知道高利贷的人有多狠，他们既然敢泼红漆，就敢做出更过分的事。她拉着林娇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走，我们先回屋，别在这里被人看笑话。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比如找苏晚？”
“苏晚？”林娇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又很快黯淡下去，“我和她关系那么差，之前还帮着你欺负她，她怎么可能帮我？再说，她现在恨死我们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张翠芬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她不是最在意她那个女儿吗？我们可以去找她，就说要是她不帮你，我们就去幼儿园找念念的麻烦。她肯定会怕的！”
“不行！”林娇猛地甩开她的手，“妈，你别再惹苏晚了！上次我们去医院闹，她就录了音，差点让我们身败名裂。要是这次再去招惹她，她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你说怎么办？”张翠芬也急哭了，“难道我们就等着被他们打断腿吗？难道我们就只能躲在这里等死吗？”
母女俩又陷入了沉默，楼道里的围观者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纷纷回屋了。只剩下林娇和张翠芬站在门口，看着门板上的红漆，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们。
林娇又一次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林浩的电话。这一次，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林浩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耐烦：“我说了我没钱，你听不懂吗？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哥……”林娇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哀求，“我知道你难，可我真的没办法了……他们泼红漆了，还说要打断我的腿……哥，你就帮我凑一点，哪怕一万块也好……我以后肯定会还你的，我给你打工，我做牛做马都行……”
“一万块？我现在连一百块都拿不出来！”林浩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压抑的崩溃，“公司账上就剩几万块，银行催着还贷款，王总催着要货款，还有苏晚，她把录音发给了所有人，我的公司快完了！我自己都快饿死了，怎么帮你？你别再来找我了，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电话再一次被挂断，这一次，林浩首接把林娇的号码拉黑了。
林娇看着手机屏幕上“无法接通”的提示，终于彻底崩溃了。她蹲在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和后悔。
张翠芬站在一旁，看着女儿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想起自己被苏晚赶出门，想起自己上新闻被人唾骂，想起林浩的绝情，想起门板上的红漆，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墨镜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扔在林娇面前。
“中午十二点之前，把二十万打到这个账户上。”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要是打不上，就准备好你的腿，或者……让你那个妈来抵债。”
男人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林娇和张翠芬愣在原地。
林娇捡起纸条，上面写着一个银行账户和户主姓名，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威胁的意味。她看着纸条，又看了看门板上的红漆，眼泪越流越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完了，真的完了……
她猛地想起苏晚，想起上次在医院门口，苏晚虽然冷淡，却没有像林浩那样首接拒绝她。她咬了咬牙，心里升起一个念头：不管了，就算苏晚不肯帮她，她也要去试试，总比坐在这里等死强。
她站起身，抹了抹眼泪，对张翠芬说：“妈，我去找苏晚。就算她不肯帮我，我也要去试试。”
张翠芬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你去。你跟她说，要是她不帮你，我们就……”
“妈！你别再说那种话了！”林娇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们己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了。我去求她，我跟她道歉，我求她看在念念的面子上，帮我这一次。要是她不肯，我就认了。”
说完，她拿起钱包，快步走出楼道。阳光照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暖意，可她却觉得浑身冰冷。她不知道苏晚会不会帮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她只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而此刻的林浩，正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手机上林娇的未接来电提醒，心里充满了烦躁和绝望。他不是不想帮林娇，而是真的没钱。公司快破产了，银行要起诉他，苏晚还在找他的麻烦，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帮得了林娇？
他猛地把手机砸在办公桌上，屏幕裂了一道缝，像他此刻的心情。他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又想起门板上的红漆，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惧：他的家，他的公司，他的亲情，都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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