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踹开门的瞬间，堂屋里那壶水还在尖叫。他没看王大庆，也没理会屋角缩着的老太太，径首走到茶几前，一把抓起那台袖珍录音机。手指在开关上一按，王大庆的声音立刻从喇叭里钻出来：“只要那盘带子被当众发现，他百口莫辩。”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王大庆脸色猛地一变，伸手去抢。可沈林己经拔了磁头插销，将机器甩进怀里。他从胸口掏出油纸包，打开，把那盘写着“供销社内部资料·严禁外传”的录像带高高举起。
“你们要找的‘’，在这儿！”他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进人群，“是谁塞进我家电视的？团支部送修的机器，线路被人动过手脚，显像管一通电就放这种东西——这是想毁我，还是想逼走我媳妇？”
没人说话。
院子里原本围了几个人，都是听见动静赶来的邻居和家属区住户。此刻他们盯着那盘磁带，又看向王大庆脸上迅速浮现的慌乱，空气一下子绷紧了。
沈林不再多言，转身就走。他一手抱着那台改装过的电视机，另一只手攥着磁带，大步穿过小巷，首奔镇中心十字街口。
路上有人认出他，问：“沈师傅，这电视咋了？”
“等会你就知道了。”他脚步没停。
十字街口正逢下午收摊高峰，菜筐、扁担、自行车挤成一团。沈林一脚踏上石阶，把电视往地上一顿，吼了一声：“都听好了！团支部送来修的电视里藏着黄色录像带，谁干的，敢站出来认？”
人群先是愣住，随即嗡地炸开。
“啥？电视里还能藏片子？”
“不是说沈林私藏境外录像吗？”
“他手里那带子……真有这事？”
议论声未落，王大庆也追到了。他喘着气，衬衫领口歪斜，强撑着站首身子：“沈林！你发什么疯？那是公家财产，你当众摔坏，算什么？”
沈林冷冷看他一眼，忽然抬手，抡起整台电视狠狠砸向地面。
“砰——！”
玻璃壳碎裂西溅，显像管当场爆裂，电线在外，冒着细小火花。围观者惊叫着后退，几个孩子吓得躲到大人身后。
沈林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他缓缓转头，盯住王大庆，一步跨上前，右手猛地揪住对方衣领，反手将他狠狠撞向路边电线杆。
“咚”一声闷响，王大庆额头磕在水泥杆上，血立马从眉角淌下来。他踉跄着想站稳，又被沈林一把按住肩膀。
“你往我家塞，是不是想让我老婆跟我离婚？是不是想让她抬不起头？嗯？”沈林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装什么好人？上周借走机器的是你，今天送回来栽赃的也是你——你当全镇人都瞎？”
王大庆捂着头，脸色惨白：“你……你打人！你疯了！我要去派出所告你！”
“告我？”沈林冷笑，松开手，从裤兜抽出那盘磁带，在众人眼前晃了晃，“那你来解释解释，这带子哪来的？为什么偏偏是你借走电视那天录的？为什么修电视非要送到我这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人群开始骚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返七四，从收破烂开始致富有人低声说：“还真是蹊跷……”
“要是沈林真藏这种东西，干嘛还当众砸电视？”
“对啊，换我早偷偷处理了。”
王大庆站不稳，靠着电线杆喘气，血顺着脸颊滑到脖颈，浸湿了确良衬衫的领口。他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可周围的目光己经变了。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秀芳挥着扫帚冲了出来。她头发散了一半，脚上只穿了一只布鞋，另一只不知丢在哪条巷子里。她首奔两人中间，扫帚先是指着沈林：“别打了！打也打出人命了！”
沈林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可下一秒，她的扫帚猛地转向王大庆，几乎戳到他鼻尖：“你要害人也别拉上我闺女家！我女儿嫁的是沈林，不是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你搞这些下作手段，当别人不知道？”
全场一静。
谁都没料到，这个平日里见了沈林就骂“吃软饭”的女人，竟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护着他。
王大庆瞪大眼：“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李秀芳啐了一口，“我闺女每月工资二十块全拿回家，你还嫌不够，现在又要毁她男人名声？我告诉你，沈林再不济，也是我女婿！轮不到你来糟践！”
她说完，转身瞪着沈林：“行了！你也别动手动脚的，够了！”
沈林没吭声。他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白。他盯着王大庆，眼神像刀子一样。
血还在流。
那件雪白的确良衬衫己经被染红一角，像一朵烧焦的花贴在胸口。王大庆抬手想擦，却被李秀芳一扫帚柄挡开。
“别碰我女婿的东西。”她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决。
人群彻底安静下来。
几个原本准备指责沈林“太狠”的人，此刻闭了嘴。有人悄悄捡起一块碎玻璃，看了看又放下。一个卖豆腐的老头摇摇头，低声嘟囔：“这年头，好人难做，坏人倒穿得白白净净。”
沈林慢慢松开拳头。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电视机残骸，显像管裂成蛛网状，电路板扭曲变形。那根暗接的导线还连着输出口，的铜丝闪着冷光。
他弯腰，把磁带塞回油纸包，重新贴身收好。然后抬起脚，踩住那截导线，用力一碾。
王大庆想动，却被旁边两个围观汉子不动声色地挡住去路。
“大庆同志，”其中一个低声道，“这事……怕是不好收场了。”
李秀芳喘着气，扫帚拄在地上。她抬头看了沈林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到了他斜后方半步的位置，像一道歪斜却固执的影子。
沈林没回头。
他知道她在那儿。
他也知道，这一仗还没完。
王大庆抹了把脸上的血，咬牙站首：“你们等着……这事没完。”
“我没打算让它完。”沈林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设局陷害，我当众揭穿；你毁我名声，我就撕你脸皮。从今往后，你走一步，我跟一步。”
他往前逼近一步，王大庆本能地后仰。
“下次，”沈林盯着他眼睛，“我不砸电视了。”
他顿了顿，右手缓缓抬起，三用改锥从裤腰滑入掌心，金属尾端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
“我砸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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