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文物稽查队的办公室里，上午的阳光斜斜地落在办公桌的瓷瓶上，却驱不散空气里的沉闷。萧砚舟指尖捏着鉴定报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目光死死盯着桌中央那只民国青花瓶 —— 瓶身绘着缠枝莲纹，釉色莹润，确实是民国中期的真品，可瓶身上下擦了三遍，连半个指纹都没提取到。
“萧队，这瓶是昨天在城郊废品站找到的，报案人说家里被盗了三天，除了这瓶，还丢了个金镯子，可嫌犯手脚太干净，废品站的监控也坏了，根本没法追。” 队员小李挠着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总不能就这么放着，没证据，就算抓到人也定不了罪啊。”
萧砚舟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他想起三天前在旧纺织厂的场景 —— 那个叫姜念柠的姑娘，站在生锈的铁架下，手里抱着失而复得的青花碗，眼神清亮，说 “猜的” 时带着点慌乱，可指认现场的精准度，却不像瞎猜。
“萧队，” 小李突然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了点，“上次帮张奶奶找碗的那个姜念柠，要不…… 找她试试？她不是能精准找到藏碗的地方吗？说不定对这瓷瓶也有办法。”
萧砚舟指尖一顿。他不是没考虑过，可姜念柠毕竟不是专业稽查人员，而且 “靠猜找东西” 这事太玄，万一出了差错，不仅耽误案子，还可能让她陷入麻烦。但眼下确实没别的线索，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青州博物馆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林深温和的声音传来：“萧队长？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林馆长，想跟您借个人。” 萧砚舟首截了当，“我们队里有个文物失窃案，卡在线索上了，想请姜念柠过来帮忙看看，就看一眼瓷瓶，不耽误她太长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林深的笑声：“萧队是信得过念柠啊。行，我跟她说一声，她现在在修复室，我让她收拾一下就过去，你们多照顾着点，别让她累着。”
“您放心，就看一眼，有结果了我马上送她回去。”
挂了电话，萧砚舟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他想起姜念柠上次沾着瓷粉的手指，还有抱着碎瓷时倔强的眼神，心里忽然多了点莫名的期待。
下午两点，姜念柠准时出现在稽查队门口。她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怀里抱着林深让她带的放大镜和手套，看到站在门口等她的萧砚舟，脚步顿了顿，笑着打招呼：“萧队长。”
“姜小姐，麻烦你跑一趟。” 萧砚舟侧身让她进来，语气比上次温和了些，“案子有点棘手，想让你看看这只瓷瓶，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证物室里，青花瓶被放在铺着白色绒布的桌子上，周围摆着取证用的工具。姜念柠戴上手套，走到桌前，没有立刻碰瓷瓶，而是先拿放大镜仔细看了看瓶身的花纹。萧砚舟站在旁边，没说话，只是静静观察她的动作 —— 她的眼神很专注，睫毛很长，垂着眼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指捏着放大镜的姿势很轻，像是怕碰坏了什么。
看了大概五分钟，姜念柠才慢慢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青花瓶的瓶腹上。冰凉的瓷釉贴着指腹，熟悉的细微震动传来，紧接着，一阵模糊的声音钻进耳朵，断断续续的，像是隔着一层水：“黑… 袋… 仓库… 红漆…”
她屏住呼吸，稍微用了点力，声音更清晰了些，还多了个模糊的姓氏：“王… 王…”
姜念柠猛地收回手，转头看向萧砚舟，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但更多的是笃定：“萧队长，这瓷瓶说，它被装在黑色的袋子里，藏在有红漆的仓库里，袁老头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嫌犯可能姓王。”
萧砚舟瞳孔一缩。他之前排查过废品站附近的仓库，确实有几家是红色的门，但没特意留意 “姓王” 的店主，也没把 “黑色袋子” 当重点线索。他立刻拿起对讲机，对小李说：“立刻排查城郊废品站三公里内所有红漆仓库，重点查店主姓王的，找有没有装过瓷瓶的黑色布袋，注意提取指纹！”
“收到！” 对讲机里传来小李兴奋的声音。
萧砚舟放下对讲机，看向姜念柠的眼神彻底变了 —— 不再是之前的怀疑和探究，而是带着明显的认可和惊讶：“你怎么…… 确定是黑袋和红漆仓库？”
姜念柠捏了捏手套的边缘，想起林深的叮嘱，还是含糊地说：“我对瓷比较敏感，能感觉到一点不一样的…… 痕迹，就像上次找碗的时候，能大概猜到藏在哪里。”
萧砚舟没再追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更何况姜念柠的 “敏感” 确实能帮上忙。他看了看表，己经下午西点多了，证物室的阳光渐渐暗了下来。
没过多久，小李的对讲机响了：“萧队！找到了！在王家仓库的角落里，有个黑色布袋，袋口有指纹，跟报案人家里提取到的可疑指纹比对上了！王老板己经被控制住了，正在带回来的路上！”
“好！” 萧砚舟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点笑意，他转头对姜念柠说，“姜小姐，谢谢你，案子破了。”
姜念柠也松了口气，笑着说：“能帮上忙就好。”
两人一起走出证物室，夕阳己经西斜，把稽查队门口的台阶染成了暖黄色。萧砚舟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剥了糖纸递给她：“刚才看你没怎么说话，是不是没来得及吃午饭？这个糖能顶顶饿，下次要是需要跑现场，带着，别低血糖了。”
姜念柠愣了一下，看着递到面前的薄荷糖，糖身是淡绿色的，还带着点萧砚舟手心的温度。她接过糖，放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在嘴里散开，心里却暖暖的。她抬头看向萧砚舟，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她赶紧低下头，小声说：“谢谢萧队长。”
“不用叫我萧队长，叫我萧砚舟就行。” 萧砚舟笑了笑，又说，“姜小姐，以后我们队里要是有文物案，还能常找你帮忙吗？算你个‘编外技术顾问’，有津贴的。”
姜念柠咬着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当然可以，我叫姜念柠，你叫我念柠就好。”
“好，念柠。” 萧砚舟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觉得这两个字念起来比想象中更顺口。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是小李他们带着王老板回来了。萧砚舟看了一眼警车的方向，又看向姜念柠：“我让队员送你回博物馆？”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不远。” 姜念柠摆摆手，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对他说，“萧砚舟，下次有需要，给我打电话就行，林馆长知道我的号码。”
“好。” 萧砚舟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才转身走进稽查队。口袋里还留着薄荷糖的甜味，他想起姜念柠刚才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
姜念柠走在回博物馆的路上，手里攥着剩下的薄荷糖纸，心里甜丝丝的。她想起萧砚舟说的 “编外技术顾问”，想起他递糖时的细心，忽然觉得，被苏家赶出来也不是坏事 —— 她不仅找到了舅舅，有了修复的工作，还认识了愿意相信她的人。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怀里的手套还带着瓷瓶的微凉，可她的心里，却满是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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