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秋蹲在后院角落，铁锹插进土里，翻出一垄深沟。泥土，带着春末特有的腥气。他把红薯苗一根根斜栽进去，株距比队里规定的窄了一半。这是系统给的“红薯高产密植术”，昨夜零点抽奖抽中的技能，用二十声望值换来的。
他没急着告诉任何人。上回布票的事刚平息，王翠花那双眼睛还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身上。现在只能悄悄试，成不成，看收成说话。
头几日没人注意。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培土、盖草木灰，动作利落，不张扬。等到第十天，藤蔓开始疯长，绿叶层层叠叠爬满竹篱，远远望去，像堵厚实的墙。隔壁王翠花晾衣服时瞥了一眼，手顿了顿，没吭声。
可第三天，她带了个老太太过来，指着那片地嘀咕：“您瞧见没？这苗长得邪乎，哪有这么密的？离着三尺远都能听见叶子哗啦响。”
老太太缩了缩脖子：“怕是……请了什么不该请的吧？”
话传得快。傍晚收工路上，几个妇女绕到他屋后看了又看，其中一个低声说：“听说前阵子他还拿粮票换药，现在地里又弄出这怪样，莫不是使了什么歪法？”
李锦秋正提水浇地，听见了，也没抬头，只把桶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一条路。
第二天晌午，孙奶奶拄着拐来了。她站在篱笆外，眯眼打量那片绿油油的藤蔓，咳嗽两声：“小秋啊，你这地……真能结薯？”
“能。”他从地里拔出一株苗，根部己冒出拇指大的块茎，“您看，长得实。”
老人伸手摸了摸，点点头：“我就说嘛，你不是那种人。他们瞎猜，图个嘴快活。”
他笑了笑，顺手摘了把嫩叶装进布袋：“给您带回去，焯水拌着吃，清火。”
孙奶奶接过袋子，临走回头说了句：“小心些，王翠花今早去会计那儿问工分本的事，鬼鬼祟祟的。”
他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远处晒谷场边的石墩上。陈大根坐在那儿，烟锅一点一点，像是在等人。
当晚，他照例检查了一遍垄沟，确认没有积水，才回屋。刚进门，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真闹鬼了！”是李二柱的声音，“昨儿半夜我起夜，看见他那地里冒蓝光！一闪一闪的！”
“闭嘴！”王翠花压低嗓音，“别乱说，让人听见告你造谣。”
“可我真看见了！是不是他埋了啥宝贝？还是……勾了阴魂？”
“再胡说打断你腿！”她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软下来，“你懂啥？那是妖术，种地用这种法子，迟早遭雷劈。咱们只管说，说得人人都怕，看他还能不能安生！”
李锦秋坐在桌前，手里着笔记本，上面记着每日株高、叶数、墒情。他没点灯，也没出声。
第三天清晨，他破例没去地里。而是提着两只蒸熟的红薯，去了村东头几家有小孩的人家。每家给一块，说是新品种，尝个鲜。
孩子们吃得香，大人起初犹豫，后来也跟着咬了一口，点头：“甜，粉，比食堂发的强。”
中午，他在晒谷场铺开新收的一批红薯干，切成薄片，码得整整齐齐。金黄透亮，在阳光下一摆，立刻引来不少人围观。
“李知青，你这红薯咋晒得这么匀？”
“是不是加了糖？”
他摇摇头：“种法不一样，密植，深沟，多覆灰。产量能高出三成。”
有人不信：“地就那么大，栽这么密，不得抢养分？”
“关键在培土。”他顺手抓起一把土，“你看，松软透气，根往下扎得深。等挖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正说着，王翠花挤进来，冷笑一声：“哟，倒成了专家了？谁教你的？老坟里的祖宗托梦？还是夜里拜了山神？”
人群一静。
李锦秋抬眼看她：“科学种田，不是迷信。”
“科学？”她嗤笑，“那你倒是说说，为啥你地里晚上会发光？为啥藤蔓长得像缠魂网？啊？孙奶奶都说不敢从你屋后过！”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60年代，绑定抽奖系统成嬴他盯着她：“孙奶奶昨天还吃了我送的菜叶。”
“她老糊涂了！被人蒙在鼓里！”王翠花声音越来越高，“你们都睁眼看看！一个光棍知青，又是粮票又是布票，现在连地都种出妖样来！他这些东西哪儿来的？是不是偷了集体的运气？再这样下去，全村都要遭殃！”
人群骚动起来。
有人小声说：“要不……上报公社？查查他有没有搞封建迷信？”
“对，这种事不能惯着。”
李锦秋没争辩。他慢慢收起晒好的红薯干，一片没少，全装进麻袋。临走前，他对围在旁边的几个孩子说：“明天还有，想吃的来拿。”
孩子们欢呼起来。
当天夜里，他又去了后院。月光下，红薯藤静静伏在地上，叶片泛着淡淡的银光。他蹲下身，轻轻拨开泥土，查看块茎发育情况。指腹触到一个结实的凸起，约有拳头大小。
他松了口气，掏出笔记本，记下日期和预估重量。
回屋时，发现门缝底下塞了张纸条。展开一看，是陈大根的笔迹：**别露太多，风向不对。**
他把纸条凑到油灯上烧了。
第西天，他没晒红薯干，也没送人尝鲜。而是挑了十斤最的，去了代销点。
售货员老刘看见他拎着麻袋进来，愣了一下：“这……新收的？”
“自家种的。”他把麻袋打开，“品相好，能放久。”
老刘抓起几个翻看，掂了掂：“个头匀，皮也光。行，按统购价收了，给你换鸡蛋。”
称完，换了三十个鸡蛋。他没拿走，而是当场给了五个，请老刘转交给孙奶奶。
消息很快传开。有人议论：“连代销点都收他的薯，说明没问题。”
“可王翠花说那地有邪气……”
“邪气能换鸡蛋？你家邪气能换十个？”
第五天，他把剩下的红薯干重新铺在晒谷场。这次，颜色更亮，香气随风散开。几个妇女围上来，问能不能买点回去熬粥。
他点头：“一斤换两枚鸡蛋，或者半斤玉米面。”
交易刚做成三笔，王翠花冲了过来，一把掀翻簸箕：“住手！这些薯不能吃！有毒！他用地底阴气养的，吃了要折寿！”
红薯干撒了一地。
李锦秋弯腰捡起来，一片一片放回簸箕。抬起头时，声音很平：“你可以不吃，但别坏别人口粮。”
“我坏口粮？”她尖叫，“我是为全村人好！你一个外姓人，父母双亡，没人管教，越活越邪性！今天种妖薯，明天就敢画符作法！我看你是想当跳大神的！”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皱眉：“话说太满了吧？人家薯都能换鸡蛋，你凭啥说有毒？”
“你懂什么！”她瞪眼，“他以前在扫盲班就念些古怪词，什么‘资本主义’‘机械化’，现在又弄这套，分明是变着法子害集体！”
人群再次动摇。
李锦秋站首身子，看着她：“你要觉得有问题，可以找公社来验。验不出问题，你就当众道歉。”
“你以为我不敢？”她梗着脖子，“明天我就去！让干部来看他这妖术！”
他说：“好。我等你。”
说完，他扛起簸箕，走向自家院子。身后，议论声嗡嗡作响。
傍晚，他坐在门槛上削最后一块红薯，准备留种。夕阳照在篱笆上，藤蔓投下长长的影子。孙奶奶颤巍巍走过来，塞给他一个煮熟的鸡蛋。
“别理她。”老人喘着气，“好人总有天知道。”
他点头，剥开蛋壳，咬了一口。
远处，王翠花站在坡上，正跟两个妇人指指点点，手指几次指向他的院子。
他吃完鸡蛋，把壳扔进灶膛，起身进了屋。
笔记本摊在桌上，最新一行写着：**第28天，主根膨大明显，预计亩产提升32%。**
他合上本子，放进贴身内袋。
窗外，风吹动藤蔓，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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