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的风带着水潭的潮气，吹得人后背发凉。
白衣人手里的青铜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纹路与老汉那片如出一辙，只是边缘多了个细小的“祭”字。胡八一盯着他脚边——那里堆着些残破的蛇皮，和通道里挂着的“蛇蜕香”不同，这些蛇皮上布满了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你和那老汉是一伙的？”胡八一问道，指尖在工兵铲柄上，随时准备动手。
白衣人轻笑一声，将青铜片抛向空中又接住：“他？不过是个被蛊虫控制的可怜虫罢了。真正想找蛇神玉的，是我。”他顿了顿，目光落在Shirley杨身上，“何况，我要是想害你们，刚才在大殿里就动手了。”
这话倒是不假。刚才大殿坍塌时，他们能顺利冲进侧门，隐约是有人在前面开路，那些扑过来的石像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挡了一下。
胖子却没放松警惕，手背上的蛇形纹路还在隐隐发烫：“少废话！你到底想干啥？那绿石头你想要就拿走，胖爷我不稀罕！”
“不稀罕？”白衣人挑眉，指向水潭中央的蛇神玉，“你们可知这玉里藏着什么？”
他没等三人回答，自顾自说道：“传说傣王当年养了条‘万蛊之母’，能操控天下蛊虫，后来母虫反噬，傣王用自身精血将它封在蛇神玉里，才有了这石墓。谁能取出玉里的母虫，就能成为天下蛊师的王。”
胡八一心里咯噔一下。林九爷的笔记里提过“万蛊之母”，说那东西形如赤蛇，以蛊为食，一旦出世，滇南将化为蛊虫炼狱。这白衣人想要母虫，绝非善类。
“你想放出母虫？”Shirley杨举枪对准他，“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放出来？”白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封印它的地方，怎么会放它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个黑木盒子，盒子上刻着与蛇神玉相似的纹路，“我是来彻底毁掉它的。”
胡八一皱眉。这人说话半真半假，眼神里藏着股说不清的邪气，实在让人信不过。
就在这时，水潭突然翻起巨浪，潭底涌出无数条碧鳞蛊，像绿色的潮水般涌向中央的石台，却在离蛇神玉三尺处停下，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看来它感觉到了。”白衣人掂了掂黑木盒，“母虫在玉里待了千年，早就有了神智，知道有人要灭它。”
他突然将盒子扔向胡八一：“这是‘镇魂盒’，能暂时困住母虫。你们帮我把蛇神玉取下来，我保证，以后滇南再无蛊患。”
胡八一接住盒子，入手冰凉，盒盖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与龙虎山八卦阵的符咒有几分相似。他看向水潭——潭水泛着诡异的绿光，水下隐约有巨大的影子在游动，显然藏着不止碧鳞蛊一种东西。
“这潭里有啥？”胖子盯着水面，手里的工兵铲握得死紧。
“‘食玉鳖’。”白衣人淡淡道，“以玉石为食，尤其喜欢蛇神玉的灵气，你们要是掉下去，连骨头都剩不下。”
胡八一没理会他的威胁，反而问：“你为什么自己不去？”
白衣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撸起袖子——他的小臂上布满了细密的疤痕，像是被无数只小虫啃过，“我中过母虫的残蛊，靠近蛇神玉会被它感应到，那些食玉鳖会拼命攻击我。”
他看向胖子：“但你不一样，你手背上有蛇蜕香留下的印记，那是母虫最忌惮的气息，食玉鳖不会伤你。”
胖子愣住了：“胖爷我……成香饽饽了？”
胡八一沉思片刻。不管这白衣人打的什么主意，蛇神玉里的万蛊之母绝不能留。就算这人有诈，先把玉取下来再说，真要动手，他们三人未必没有胜算。
“Shirley，掩护我。”胡八一把镇魂盒塞给她，“胖子，跟我下去。”
两人解下背包上的绳索，一端系在悬崖边的古树上，另一端绑在腰上。胖子看着底下翻涌的绿水，咽了口唾沫：“老胡，你可得抓稳了，胖爷我可不想喂王八。”
“少废话。”胡八一率先跳下水潭，冰凉的潭水瞬间没过胸口，水里的碧鳞蛊果然绕着他游，不敢靠近。他朝着石台游去，刚游到一半，脚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股巨力拖着他往下沉。
“他娘的！是食玉鳖！”胖子在后面大喊，举着工兵铲就朝水下猛砸。
胡八一也感觉到了，那东西的壳硬得像石头，爪子却锋利无比，裤腿己经被抓破，冰凉的触感贴在小腿上。他掏出工兵铲，反手往水下刺去，只听“铛”的一声，铲尖像是刺在了钢板上。
“用蛇蜕香！”Shirley杨在崖上大喊，将通道里摘下的蛇皮扔了下来。
胡八一赶紧抓住蛇皮，往水下一塞。那食玉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爪子，在水里翻滚着躲开。他趁机游上石台，一把抓住蛇神玉。
玉入手滚烫，像是握着块烧红的烙铁，里面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胡八一赶紧将玉塞进怀里，转身想跳回水潭，却发现石台边缘不知何时爬满了碧鳞蛊，正对着他吐着信子。
“老胡！快上来！”胖子扔过来绳索。
胡八一抓住绳索，刚想往上爬，怀里的蛇神玉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里面的东西像是要破玉而出。他低头一看，玉面上竟裂开了道缝隙，从缝里钻出个赤红色的小脑袋，正是白衣人说的万蛊之母！
“不好！”胡八一赶紧掏出镇魂盒，打开盒盖对准蛇神玉。盒子里突然涌出一股吸力，将那赤红色的小脑袋硬生生拽了回去，蛇神玉上的裂缝也慢慢合拢，恢复了原状。
首到这时，他才发现，白衣人不知何时己经站到了潭边，手里握着另一块青铜片，正对着水潭念念有词。那些食玉鳖和碧鳞蛊像是收到了指令，纷纷退回潭底，不再攻击。
“看来成了。”白衣人接过胡八一递来的镇魂盒，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多谢三位帮忙。”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胡八一拦住：“等等。你还没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毁掉万蛊之母？”
白衣人回头，阳光照在他脸上，竟露出几分熟悉的轮廓。胡八一突然想起一个人——张守一！这白衣人的眉眼，竟和张守一有七分相似！
“你是……张家的人？”胡八一失声问道。
白衣人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指了指胡八一怀里的蛇神玉：“这玉没了母虫，就是块普通的宝石，留给你们吧。”他顿了顿，又道，“对了，替我向张守一带句话——他欠我的，迟早要还。”
说完，他转身走进密林，身影很快消失在树丛里，只留下那块刻着“祭”字的青铜片，落在地上，与悬崖边的晨露相映，泛着诡异的光。
胖子捡起青铜片，翻来覆去地看：“这小子神神秘秘的，真跟那老道士是亲戚？”
胡八一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怀里的蛇神玉。这玉虽然没了万蛊之母，却依旧透着股邪气，让人心里不安。
Shirley杨走到他身边，指着潭水：“你看。”
潭底的绿光不知何时消失了，水面恢复了平静，倒映着悬崖上的古木，像一面碧绿的镜子。只是那镜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睁开眼睛，那眼睛是金色的，与昆仑冰谷深处见过的那双，一模一样。
胡八一突然明白，从龙虎山到昆仑，再到这滇南雨林，他们走过的每一步，似乎都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那些青铜片、玉佩、铜令，像是一个个坐标，串联起一个跨越千年的局。
而他们，不过是这局里的棋子。
“走了。”胡八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先找地方把这蛇神玉处理掉，免得再惹麻烦。”
胖子点点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密林深处，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白衣人的身影。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雨林的晨雾里，只有悬崖边的青铜片还在阳光下闪烁，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这滇南的秘密，显然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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