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裹着沙砾，打在骆驼的驼铃上，发出细碎的叮当声。胡八一眯着眼望向前方，地平线处隆起一道灰黄色的轮廓，像一头匍匐在沙漠里的巨兽——那就是青铜令指引的终点，楼兰骨城。
“他娘的，这地方连只苍蝇都没有。”胖子裹紧了羊皮袄，喉咙干得冒烟，“老胡，你确定这破城有煞气？我瞅着就是片死沙子。”
胡八一没应声，只是摸出怀里的青铜令。令牌背面的“楼兰骨城”西个字泛着冷光，边缘的纹路正微微发烫，与他掌心的纯阳血产生共鸣。这是近半个月来，令牌第三次发出如此强烈的异动，比在黑沙窝和辰龙穴时更甚。
三日前，他们在沙漠边缘的废弃驿站里，找到一本残缺的日记，是民国时期的探险家留下的。日记里画着楼兰骨城的草图，标注着“城中无活物，白骨砌墙，黑风过时，能听见骨头响”，最后一页用红墨水写着：“别碰那座金塔，里面锁着‘吃骨的鬼’”。
“吃骨的鬼？”Shirley杨勒住骆驼，望远镜里的骨城越来越清晰——城墙果然是用白骨堆砌的，一截截胫骨、股骨码得整整齐齐，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城门洞黑乎乎的，像个张开的嘴。
靠近骨城时，骆驼突然焦躁起来，死活不肯再往前走，嘶鸣着往后退。胡八一三人只好下来步行，脚踩在沙地上，发出“咯吱”声，像是踩碎了什么脆东西——低头一看，竟是半块人的指骨。
“这城……是用活人堆的？”胖子头皮发麻，踢开脚边的头骨，“得有多少人才能砌出这么座城？”
胡八一蹲下身，捡起一块嵌在沙里的陶片，上面刻着模糊的楔形文字，与他在博物馆里见过的楼兰文一致。陶片边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像是不久前才被人触碰过。
“不对劲。”他皱眉，“楼兰灭国千年，骨头早该风化成灰了，可这些白骨……太新鲜了。”
话音刚落，城门洞里突然刮出一阵黑风，卷着沙砾打在人脸上生疼。风中夹杂着细碎的声响，像是无数牙齿在摩擦，又像是骨头在互相碰撞。
“是日记里说的黑风！”Shirley杨举起枪，警惕地盯着城门，“里面有东西！”
黑风过后，城门洞里多出些影子，贴着墙根缓缓移动。胡八一打开狼眼手电照过去，光柱里赫然是十几具“骨人”——全是用骨头拼起来的人形，腿骨当腿，肋骨做胸，头骨上的眼窝黑洞洞的，正朝着他们“看”过来。
“他娘的！是骨头成精了？”胖子举着工兵铲就想砸，却被胡八一按住。
“别碰！”胡八一指着骨人脚下的沙子，那里渗着黑色的液体，与昆仑冰谷的煞气同源，“是煞气驱动这些骨头，硬拼会被煞气缠上。”
他将青铜令举过头顶，令牌上的北斗星图亮起蓝光，骨人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在蓝光外焦躁地徘徊，骨头摩擦的“咯吱”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三人趁机冲进城门，身后的骨人却没追来，只是守在城门口，像一尊尊诡异的雕像。
城里比外面更死寂。街道两旁的房屋都是用泥砖和白骨混合砌成的，窗台上摆着风干的人头，眼眶里插着干枯的骆驼刺。胡八一走到一间破屋前，屋里的土炕上，竟躺着具完整的尸骨，怀里抱着个陶罐，罐口露出半块饼——看饼的样子，顶多放了三五天。
“有人来过。”Shirley杨拿起陶罐，“这是军用罐头里的压缩饼，最近半年，有探险队进来过。”
胡八一的目光落在尸骨的手腕上，那里有个极淡的金瞳印记，己经快要看不清了。“是被昆仑之眼煞气控制的人。他们来这儿做什么？”
顺着街道往里走，越靠近城中心，白骨越多，甚至有整具的骆驼骨架立在路边，驼峰上还驮着未开封的木箱。箱子上印着个熟悉的标记——血骷髅的骷髅头徽章，眼眶里嵌着红珠。
“是血骷髅的人！”胖子踹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的竟是炸药和雷管，“这帮孙子没死绝？还敢来这儿搞事？”
胡八一却觉得不对劲。血骷髅的人悍不畏死，就算遇到危险，也该留下打斗的痕迹，可这里的尸骨都死得太“安静”，像是突然被抽走了魂魄。
城中心矗立着一座三层高的金塔，塔身镶嵌着无数金片，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塔门口堆着十几具血骷髅成员的尸体，个个面色青紫，七窍流血，像是中了剧毒。
“是日记里的金塔。”胡八一盯着塔门，门上刻着与青铜令相同的北斗星图，只是中央的“摸”字被人凿掉了，留下个丑陋的窟窿，“有人想强行打开塔门。”
他刚想上前，金塔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塔身上的金片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的黑木——根本不是什么金塔，是座用黑木伪装的邪塔！
黑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与辰龙穴血玉棺的煞气符咒如出一辙，只是更密集，更诡异。符咒间渗出黑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不好！是‘聚煞塔’！”胡八一脸色骤变，“有人用黑木和符咒，把楼兰的煞气都聚在这里，想养出更可怕的东西！”
话音刚落，塔顶突然裂开一道缝，一只巨大的爪子伸了出来——那爪子覆盖着黑色的鳞片，指甲像弯曲的匕首，抓在塔檐上，竟将坚硬的黑木抓出五道深痕。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塔里钻了出来，长着狼头人身，浑身覆盖着黑鳞，背后生着对肉翼，眼睛是血红色的，正是日记里说的“吃骨的鬼”！
“是‘骨煞’！”胡八一想起竹简上的记载，“是煞气吞噬了无数尸骨化成的怪物，以骨头为食，刀枪不入！”
骨煞嘶吼一声，俯冲下来，爪子首抓胡八一怀里的青铜令。胡八一赶紧侧身躲开，爪子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开肉绽。
“老胡！”胖子举着工兵铲砸向骨煞的狼头，却被它一尾巴抽飞，撞在墙上，吐出一口血。
Shirley杨举枪射击，子弹打在黑鳞上，竟被弹了回来，根本伤不了它分毫。
骨煞再次扑来，胡八一将青铜令死死按在塔门的星图上，令牌的蓝光与符咒产生共鸣，黑木上的符咒纷纷亮起红光，与蓝光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响声。
骨煞像是被蓝光灼伤，发出痛苦的嘶吼，却不肯后退，反而用爪子撕扯塔门，想把青铜令抓下来。
“得毁掉聚煞塔的阵眼！”胡八一喊道，“在塔顶的裂缝里！”
胖子挣扎着爬起来，摸出最后一包炸药：“胖爷我去！”
他抱着炸药，趁着骨煞被蓝光吸引，顺着塔壁往上爬。骨煞察觉到了，猛地转身，尾巴横扫过来。Shirley杨举枪射中它的眼睛，骨煞吃痛，嘶吼着仰头，给了胖子机会。
“给我炸！”胖子将炸药扔进塔顶的裂缝，拉燃导火索，翻身跳下金塔。
“轰隆”一声巨响，聚煞塔被炸得粉碎，黑木和符咒碎片漫天飞舞。骨煞失去了煞气来源，身体迅速风化，化作无数黑色的粉末，被风吹散在沙漠里。
城门口的骨人也随之倒下，化作一堆散骨。
胡八一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青铜令，令牌背面的“楼兰骨城”字样渐渐隐去，新的红光却没有亮起。这是第一次，青铜令在镇压煞气后没有指引新的方向。
“结束了？”胖子凑过来，脸上还沾着血，“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胡八一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沙漠。阳光洒在骨城的废墟上，白骨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他突然明白，所谓的守护，不是永远追逐煞气，而是在煞气平息后，懂得放下。
Shirley杨捡起一块金塔的碎片，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或许，青铜令是想告诉我们，有些煞气，本就是人自己造出来的。”
三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释然。
离开楼兰骨城时，胡八一将青铜令埋在了城中心的废墟下。他知道，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守护的信念，就算没有令牌，也总会有人站出来，像爷爷，像张守一，像无数不知名的守根人。
风沙渐渐掩埋了骨城的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远处的驼铃声越来越近，那是沙漠商队的声音，带着人间的烟火气。
胖子拍了拍胡八一的肩膀：“走了，老胡。听说敦煌的瓜果甜得很，咱去尝尝？”
胡八一点点头，跟着胖子和Shirley杨，朝着商队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三个并肩前行的符号，刻在茫茫大漠里。
而埋在骨城下的青铜令，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蓝光，随即彻底沉寂，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
这世间的煞气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只要有人愿意守护，光明就永远不会熄灭。
故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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