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浙沿海的潮起得早。胡八一踩着湿漉漉的滩涂往前走,脚下的软泥陷到脚踝,混着贝壳的碎碴,硌得人发麻。咸腥的海风卷着浪花,打在脸上凉丝丝的,远处的渔船在晨光中泛着剪影,像贴在天幕上的墨画。胖子扛着工兵铲,裤腿卷到膝盖,手里拎着串刚捡的海螺,吹得不成调:“老胡,这滩涂除了泥就是水,哪有煞气的影子?你那‘感应’怕是被云贵的雾气蒙了眼吧?”
他们要找的,是云贵梯田指引的“渔灯煞”。据清代《海疆志》记载,闽浙交界的“黑泥湾”滩涂下,藏着座“镇海庙”的遗址,庙里的“定海神灯”能镇压近海的“浪煞”——那是历代渔民葬身海底的怨气所化,会化作无数鬼火般的渔灯,引诱渔船偏离航线,撞向暗礁。
“就在那片红树林里。”Shirley杨指着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的“鬼灯澳”,“渔民说,那里的潮水退得比别处慢,退潮后能看见些断碑残垣,夜里常有绿幽幽的光在林子里飘,像提着灯的人影在走。”
越往鬼灯澳走,空气越冷,明明是初秋,却带着寒冬的湿寒。红树林的气根在滩涂上盘结成网,像无数只手在水里抓挠,退潮后的泥地里,果然露出些青灰色的石碑,碑上刻着模糊的“护”字,笔画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粉末,是渔民们混合血与朱砂涂上去的,却被海泥糊得快要看不清了。
“是镇海庙的镇碑。”胡八一蹲下身,抠掉碑上的海泥,露出底下的青铜纹路,与“守”字残片隐隐相合,“《海疆志》说,定海神灯就嵌在主碑里,灯油是渔民的血汗所凝,现在碑身开裂,怕是灯油漏了。”
话音刚落,滩涂突然传来“咕嘟”的声响,退去的海水开始倒灌,黑色的浪头里浮起无数绿幽幽的光点,像散落的渔灯,在水面上飘来飘去。红树林的气根剧烈摇晃起来,光影中浮现出无数模糊的人影——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手里握着渔网,正是被浪煞附身的“渔翁影”,正朝着远处的渔船招手。
“是煞气在引船!”胖子指着远处的渔船,那船果然朝着暗礁的方向漂去,“老胡,快想想办法!”
Shirley杨突然发现,主碑的裂缝里,嵌着块半截的青铜灯座,座上的纹路与“守”字残片严丝合缝,正是定海神灯的残骸,灯芯处还残留着几滴暗红色的油迹。“是神灯的核心!它被海泥和贝壳堵住了!”
胡八一掏出从云贵带的“守”字残片,残片在湿风中微微发烫,他将残片按在灯座的缺口上,又用刀划破掌心,将血滴在碑上——血珠渗入裂缝,暗红色的粉末突然亮起,顺着“护”字的笔画流淌,整座石碑都泛着淡淡的红光。
红光穿透浪头,绿幽幽的渔灯瞬间熄灭,渔翁影在浪里发出凄厉的嘶鸣,身影渐渐透明,露出里面的海水,被退潮的水流卷走。倒灌的海水重新退去,滩涂的泥地里露出块完整的青石板,上面刻着近海的航线图,暗礁的位置标注得清清楚楚,像幅天然的海图。
红树林后,划来艘小渔船,船头站着个老渔民,手里提着盏马灯,灯座竟是用镇海庙的残木做的。“我爹说,神灯灭了的时候,就是等来了能续灯的人。”老人指着青铜灯座,“三十年前有场台风,把庙碑刮裂了,我爹用渔网裹住石碑,才没让灯油漏光,临终前说要等带‘守’字信物的人来。”
胡八一将残片与灯座嵌合牢固,裂缝里的海泥自动脱落,青铜纹路重新连接,定海神灯的红光与残片的金光交相辉映,在滩涂上投下片温暖的光晕。远处的渔船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缓缓调转方向,朝着安全的港湾驶去。
离开鬼灯澳时,朝阳己经升起,金色的光洒在滩涂上,红树林的叶子泛着绿光,远处的海平面波光粼粼。胖子把海螺塞进兜里,笑道:“这闽浙的海,比河西的戈壁温柔多了,就是泥太粘,差点把胖爷的鞋拽掉。”
胡八一笑了笑,摸了摸心口——那里的感应变得格外清晰,指向了中原腹地的一座古城,城墙上的箭楼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位沉默的老者在回望。
“该去那座古城看看了。”他轻声说,风里带着海的咸湿与晨光的暖意,辽阔得像首渔歌。
而鬼灯澳的镇海碑,在红光中静静伫立,定海神灯的光晕穿透红树林,照在滩涂上,守着这片海域的安宁。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涛声与灯影里,朝着那座沉淀了千年历史的古城延伸。
这守护的路,走过了东南的海岸,终将回到文明汇聚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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