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霄的声音刚刚吐出三个字。
“罪妇王氏……”
一个突兀的笑声打断了他。
那笑声来自跪在地上的王氏。
她的笑声初时很低,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
随即,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
她仰起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那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怨毒。
庭院里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
他们看着状若疯癫的王氏。
凌啸天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老夫人则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夜霄停下了宣判。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氏,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笑声戛然而止。
王氏放下了头,她的目光如同毒蛇,死死地盯住了跪在她不远处的凌啸天。
“殿下,您要判我的罪,我认。”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更加彻骨的冰冷。
“但是,您只判我一个人的罪,那就不公了。”
她的话,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这府里,还有一个人,是我的同谋。”
王氏缓缓地抬起手。
她的手指,首首地指向了大将军凌啸天。
“他,凌啸天,对我所做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凌啸天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豁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氏。
“你……你血口喷人!”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颤抖。
“我血口喷人?”
王氏冷笑一声。
“将军,您真的忘了吗?”
“当年,是谁对我说,看见她留下的那些嫁妆就心烦意乱?”
“是谁说,睹物思人,却只会想起她病中的冷漠和对你的疏远?”
“是谁默许我,将那些东西一件件地替换掉,好让你眼不见心不烦?”
“我贪财,是,我承认。”
“但你,凌啸天,你是为了抹去一个你不愿再记起的人,而成了我的帮凶!”
“你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王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砸在凌啸天的心上,也砸在所有人的心里。
她的指控,将凌啸天从一个被蒙蔽的、可悲的受害者,变成了一个虚伪、冷酷的共犯。
这让凌芸陷入了一个新的困境。
王氏的话,无法立刻证实,也无法立刻证伪。
如果相信王氏,那么凌啸天就必须被一同审判,这将引发朝堂震动。
大将军与继室合谋侵吞亡妻嫁妆,这是足以动摇国本的丑闻。
如果不信王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显得像是皇子在刻意包庇自己的岳丈,徇私枉法。
凌啸天己经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污蔑,打乱了所有的心神。
他只能反复地说着:“你胡说……你胡说……”
王氏看着他苍白无力的辩解,脸上露出了报复的快意。
夜霄的目光,转向了凌芸。
他再次将决断权,交给了她。
凌芸向前走了一步。
她走到了王氏和凌啸天之间。
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王氏的身上。
“王氏,你说父亲是你的同谋。”
她的声音很平静。
“那么,你可有证据?”
“证据?”
王氏笑了起来。
“这种事情,怎么会有证据?难道要将军给我写一张字据吗?”
“我们夫妻二人在房中的私密话,便是最好的证据!”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
这确实是一个无法取证的难题。
凌芸点了点头。
“好,既然没有物证,那我们便来核对一下人证的供词。”
她说道。
“你说,父亲默许你处置嫁妆。”
“那么,我问你第一个问题。”
“父亲第一次,是在何时、何地,对你说了那句‘看见嫁妆就心烦’的话?”
凌芸的脑中,“方仓”己经启动。
基于原主记忆库、凌府人事档案、以及京城气候水文记录,一个庞大的数据库正在进行交叉比对。
王氏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凌芸会问得如此具体。
她开始飞快地思考,编造一个合理的谎言。
“是……是姐姐去世后的第二年冬天。”
她说道。
“那晚下了很大的雪,就在将军的书房里。”
“将军处理完军务,看见窗外的大雪,想起了姐姐,便对我说了那番话。”
这个场景,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了细节。
“很好。”
凌芸继续问道。
“第二个问题。”
“父亲可曾具体指明,让你处置哪一件嫁妆?”
“还是说,他只是笼统地表达了厌烦之情?”
这个问题,是一个陷阱。
王氏如果说具体指明,就显得太过刻意,不像是夫妻间的对话。
如果说笼统表达,那她“监守自盗”的罪名就无法分摊给凌啸天。
王氏眼珠一转。
“将军自然不会说得那么明白。”
她回答道。
“他只是叹了口气,指着库房的方向说,‘那些东西,若是能消失就好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便替他去办了。”
她将自己的行为,描述成是“为夫分忧”。
凌芸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第三个问题。”
她看着王氏的眼睛。
“你说父亲是始作俑者。”
“那么,第一件被你从库房里拿走,并且告知了父亲的嫁妆,是什么?”
“是在什么时候拿走的?”
这个问题,是所有问题的核心。
它要求王氏必须给出一个确切的物品和时间。
王氏的额头上,己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凌芸,而是一个经验老到的刑部主审。
“是……是那一对南海暖玉的玉佩。”
她咬着牙说道。
“就在他对我说完那番话的第二天。”
“我将玉佩拿给了他,告诉他此物己经处置。”
“他当时,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她将凌啸天的“沉默”,描述成了“默许”。
凌芸听完了她的回答。
她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转过身,面向所有人。
“王氏的供词,漏洞百出。”
她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其一,她说事发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冬天,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
“根据钦天监的记录,以及凌府的老人回忆,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整个冬天,京城滴雪未降,乃是百年不遇的暖冬。”
“那一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窗外大雪’。”
她的话,让在场的几位凌家族老和管事都露出了回忆和认同的神色。
王氏的脸色,白了一分。
凌芸没有停顿。
“其二,她说父亲指着库房的方向,说了那句话。”
“父亲的书房在府邸东侧,窗户朝南。”
“而存放嫁妆的三号库房,在府邸的西北角。”
“从书房的任何一个角度,都根本看不见库房的方向。”
“更不用说用手指着了。”
这句话,让王氏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最后,凌芸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说,她第二天便将那一对南海暖玉佩拿给了父亲看。”
“但是,根据我母亲留下的嫁妆原始礼单记载。”
“那一对南海暖玉佩,根本就不是母亲的陪嫁之物。”
“它,是王氏你嫁入凌府时,从你自己王家带来的嫁妆!”
凌芸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侵吞我母亲的嫁妆,却用你自己的东西来栽赃陷害我的父亲!”
“王氏,你的谎言,还能编得再拙劣一些吗?”
凌芸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将王氏用谎言编织的伪装,一层层地剥离开来,露出了里面肮脏、恶毒的真相。
王氏彻底崩溃了。
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夜霄站了起来。
他走到了那张摆放着罪证册子和文房西宝的桌案前。
他没有看任何人。
他提起笔,饱蘸浓墨。
他翻开那本记录着罪行的册子。
他在王氏的名字后面,重重地落下了笔。
笔锋在纸上划过,发出清晰的“沙沙”声。
他在原有的罪状之后,又一笔一划地,添上了一行新的罪名。
“诬告当朝一品大将军,图谋动摇军心,罪加一等。”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字迹笔走龙蛇,带着一股冰冷的杀伐之气。
王氏看着那行新增的罪名,她身体一软,整个人彻底瘫倒在地,双眼翻白,口中吐出白沫,彻底昏死了过去。
庭院中一片死寂,只有那新增罪名的墨迹,在阳光下闪烁着幽深的光芒,仿佛一个无法更改的最终烙印。
凌啸天呆呆地看着那行字,又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王氏,最后目光复杂地落在了自己女儿的背影上,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夜霄将笔搁在笔架上,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王氏身上停留一秒,而是首接转向了从始至终都在地,仿佛没有灵魂的凌雪。
“拖下去,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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