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霄的命令清晰而冰冷。
“拖下去，掌嘴。”
两名身强力壮的王府护卫立刻上前。
他们一左一右，架起昏死过去的王氏，毫不费力地将她拖向庭院的一角。
另一名护卫走到如泥的凌雪面前。
他伸手抓住凌雪的胳膊，试图将她拉起来。
就在护卫的手触碰到她身体的瞬间。
原本双目无神、仿佛失去意识的凌雪，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
她的眼中不再是空洞。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恐惧和求生的欲望。
“不要！不要碰我！”
她尖叫着，声音凄厉而刺耳。
她奋力地挣扎，试图摆脱护卫的钳制。
“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娘逼我做的！”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眼泪和鼻涕瞬间布满了她原本俏丽的脸庞。
“那些首饰，我不知道是姐姐的嫁妆，我以为是娘亲库房里的东西！”
“还有那个药瓶，我只是好奇，我根本不知道那是给祖母的救命药！”
“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刚刚被拖走的王氏身上。
她的哭喊，让在场的一些人心生不忍。
尤其是几位凌家的女性族人，看着凌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就连凌啸天，看着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小女儿如此凄惨，眼中也闪过一丝于心不忍的挣扎。
凌雪的这番辩解，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母亲利用、天真无知的受害者。
这为夜霄的审判，制造了一个新的障碍。
如果严惩一个“不知情”的少女，会显得过于苛刻，有失皇家风范。
如果轻饶了她，那么她盗窃大内秘药、威胁亲姐、意图谋害祖母的罪行，就无法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让公正的裁决，陷入了情与法的两难境地。
夜霄的目光依旧冰冷。
他没有理会凌雪的哭喊。
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凌芸的身上。
凌芸静静地看着凌雪的表演。
她看着这个妹妹，到了最后一刻，还在用自己最擅长的武器——柔弱和眼泪，来博取同情，企图脱罪。
凌芸缓缓地走到凌雪的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凌雪。”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凌雪的哭声。
凌雪的哭声一滞。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怯生生地看着凌芸。
“姐姐……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抽噎着说道，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说你不知道那些首-饰是我母亲的嫁妆。”
凌芸问道。
“嗯嗯！”
凌雪连忙点头如捣蒜。
“那好，我问你。”
凌芸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你头上的那支‘金镶玉蝶恋花’的步摇，是从哪里来的？”
凌雪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髻。
那支步摇，正是她今天为了回门特意挑选的，也是她最喜爱的一件首饰。
“是……是娘亲给我的……”
她小声回答。
凌芸点了点头。
“你脖子上戴的这串‘东海珍珠项链’，又是从哪里来的？”
“也是……也是娘亲给的……”
凌雪的声音更低了。
“很好。”
凌芸的声音依旧平静。
“那么，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祖母的寿宴上。”
“你戴着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的凤凰钗’出席。”
“当时，满座宾客都称赞那支发钗华美贵气。”
“就连宫里来的姑姑，都说那是宫中造办处的顶级手艺。”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凌芸的这个问题，让凌雪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的嘴唇发白，眼神中充满了慌乱。
凌芸没有等她回答。
因为她脑中的“方仓”数据库，己经将当时的场景，连同凌雪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投影了出来。
凌芸模仿着凌雪当时的语气。
那是一种带着炫耀和骄傲的、清脆的少女声音。
“姑姑过奖了，这不算什么。”
“这是我娘亲嫁入凌府时，从我外祖家带来的嫁妆。”
“我娘说，她库房里像这样精巧的首饰，还有好多好多呢。”
凌芸将这句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她说完，静静地看着凌雪。
凌雪的脸，己经毫无血色。
周围的宾客中，有几位当年也参加了那场寿宴。
他们听到凌芸的话，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们记起来了。
当年凌雪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凌芸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敲碎了凌雪最后的谎言。
“你亲口对所有人说，那些首饰是你母亲王氏的嫁妆。”
“如今，为了脱罪，你又说你不知道这些是我母亲的嫁妆。”
“凌雪，你究竟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
“或者说，在你这里，只要能利于你，谎言随时都可以变成真相？”
凌芸的质问，句句诛心。
她没有用任何复杂的证据。
她只是用凌雪自己说过的话，来证明她此刻的辩解，是多么的苍白和可笑。
她用最简单的事实，揭露了凌雪从头到尾都在撒谎的本质。
凌雪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楚楚可怜，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被撕得粉碎。
她不仅贪婪，而且虚伪。
她不仅盗窃，而且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盗窃什么。
夜霄看了一眼桌案上那本记录罪证的册子。
他又看了一眼那支沾满了浓墨的毛笔。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在册子上，凌雪名字的那一栏，轻轻地点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那名负责行刑的护卫。
那个简单的动作，己经代表了一切。
护卫会意，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凌雪的后衣领。
他像提一只小鸡一样，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凌雪的身体在空中无力地挣扎。
她的口中发出了不成调的、绝望的呜咽。
护卫毫不理会。
他迈开大步，将凌雪拖向王氏被掌嘴的那个庭院角落。
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没有任何预兆地，在寂静的庭院中猛然响起。
“啪！”
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真实，仿佛首接扇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凌啸天在听到那声脆响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他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
老夫人的身体也跟着晃动了一下，身边的丫鬟连忙扶住了她，她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悲痛与决绝。
现场所有凌家的族人，都在这一刻，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听。
夜霄的目光越过了正在行刑的角落，也越过了痛苦的凌家众人，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不远处那间被查抄的库房门口，那里，一名负责看守的王府侍卫，正快步向他走来，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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