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的车队离开咸阳那日，天空飘着细雨。三千私兵被解散，百余辆装载珍宝的马车绵延数里。百姓围在道旁沉默观望，眼神复杂。
凌薇站在城楼上，看着这支奢华的队伍缓缓东去。范雎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怎么，凌司过觉得惋惜？”
“不是惋惜。”凌薇轻声道，“是觉得可笑。权倾朝野数十载，临走时带的尽是这些身外之物。”
范雎意味深长地笑了：“因为他带不走真正重要的东西。”
确实，魏冉一走，咸阳的权力格局立刻出现了巨大真空。
次日朝会，嬴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组中枢。
“范雎擢升客卿，参赞军政。凌薇晋爵大夫，总领格物院、黑冰台。”嬴稷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另设议政堂，凡国事皆先经议政堂审议，再呈寡人决断。”
新任命的议政堂成员，没有一个魏冉旧部。朝臣们面面相觑，意识到朝堂真的要变天了。
退朝后，芈月派人来请嬴稷。
甘泉宫内，太后端坐凤榻，面色不豫：“稷儿，你舅父才走，就这般大动干戈，不怕朝局动荡吗？”
嬴稷恭敬行礼：“母后，正因为舅父离开，才要及时补缺。否则政令不通，才是真正的动荡。”
“那你也不必把魏冉的人都换掉。”芈月蹙眉，“他们毕竟熟悉政务...”
“正因为他们太熟悉了。”嬴稷抬眼，“熟悉到可以背着寡人，与六国暗中往来。”
芈月一震：“你...你都知道了？”
“寡人什么都知道。”嬴稷语气平静，“知道舅父收受韩贿，知道华阳君私通赵国，知道他们如何在母后面前搬弄是非。”
他取出一卷密报：“母后要不要看看，他们是怎样计划在掌控大权后，将您软禁在甘泉宫的？”
芈月脸色煞白，久久不语。
与此同时，凌薇正在格物院接待一位特殊客人。
“在下蔡泽，见过凌大夫。”来人身着布衣，举止从容，“奉范雎先生之命，前来协助整顿财政。”
凌薇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子。她知道此人，原是燕国谋士，如今投奔秦国，以精通经济著称。
“蔡先生来得正好。”凌薇命人抬来账册，“这是近年来各郡县的赋税记录，还请先生帮忙理清。”
蔡泽随手翻看几卷，眉头微皱：“账目混乱，漏洞百出。不过...”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越是混乱，越容易查出问题。”
三日后，蔡泽呈上一份令人震惊的报告。
“据臣核算，去年全国赋税，有近三成未入国库。”蔡泽在议政堂上首言不讳，“其中大半，流入了西位君侯及其党羽的私库。”
范雎补充道：“更严重的是，他们还在各地私设关卡，征收过路税。商旅苦不堪言，许多商路己经断绝。”
嬴稷面色阴沉：“凌卿，黑冰台可曾掌握证据？”
凌薇命人抬进十余口木箱：“这是从西位君侯府中查抄的账册，与他们私设关卡的凭证。另外...”她取出一卷帛书，“这是他们与各国商定的分成比例。”
朝堂上一片哗然。大臣们这才明白，西位君侯不仅贪墨，还在出卖秦国利益。
“好，很好。”嬴稷怒极反笑，“传诏，即日起废除所有私设关卡。凡西位君侯任命的官吏，一律停职审查。”
这道诏令如同惊雷，在秦国上下引起巨大震动。
然而，权力真空带来的混乱也开始显现。
首先是政务积压。太多位置空缺，政令难以执行。其次是人心惶惶，官员们不知该如何站队。
更严重的是，边境开始出现异动。
“报——赵国骑兵袭击我边境哨所！”
“报——魏国大军向华阳移动！”
“报——楚国残部在陈地集结！”
军报如雪片般飞来。显然，各国都想趁秦国权力交接时捞取好处。
嬴稷连夜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范雎建议，“臣请大王亲赴边境巡视。”
凌薇却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填补空缺。否则即便大王亲征，后方无人支撑，也是徒劳。”
蔡泽提出折中方案：“可命各郡县推举贤能，暂代空缺。同时派重臣镇守边境，以示决心。”
嬴稷采纳了这个建议。他命白起镇守函谷关，王龁驻守武关，同时颁布求贤令，广招人才。
一个月后，效果初显。
各地推举的贤能陆续到任，政务逐渐恢复正常。边境在名将坐镇下也稳定下来。
但凌薇通过黑冰台发现，西位君侯虽在封地，却仍在暗中活动。
“他们在联络旧部，企图卷土重来。”凌薇向嬴稷禀报，“特别是华阳君，与赵国往来密切。”
嬴稷冷笑：“寡人就知道他们不会安分。”
“还有一事...”凌薇迟疑道，“太后近日频频召见老臣，似乎...对大王的新政有所不满。”
嬴稷沉默良久，轻叹道：“母后终究放不下她的弟弟。”
这时范雎匆匆入内：“大王，刚接到消息。赵国派使者前往西位君侯的封地，似有密谋。”
嬴稷眼中寒光一闪：“看来，有人是把寡人的仁慈当成了软弱。”
他起身下令：“传诏，命西位君侯即日入咸阳述职。”
凌薇心中一震。她知道，这场权力斗争，即将进入最关键的时刻。
窗外，咸阳的夜空电闪雷鸣，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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